愛情究竟什麼時候降臨的？

記憶碎片很快又跳躍到他約林雙在挑戰餐廳坐下接受詢問的樣子，其實那些質疑可有可無，但他偏偏想要問個清楚，或許這是他自己邁開的一步紅線吧。

也是從那之後，他覺得自己沒有那麼排斥她了，警戒心一點一點往下墜落，然後在某一天，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情況下就消弭。

他還能記得發現黃輝宏和李曉星拍模拟短片的時候，那仿佛走不完的樓梯，眼前跳躍的林雙的校裙，校裙下是她筆直的雙腿，而他慢慢跟随着她的腳步上去。

詹士德望着天花闆難得出神。

那天他隻看到林雙上樓的背影，他想象不出即便是正面看她，她會是什麼表情，又會做出什麼動作。

一直以來他願意和林雙說話不是因為她的外貌。

詹士德承認自己對于漂亮的女生會多偏愛一些，不管外界如何吹捧他天才，本質上他不過是個普通的大男生，會喜歡漂亮妹子，會開惡劣玩笑。就像他的前女友，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女，當然能讓他跟她在一起的原因不全是外貌，還有兩人互覺知音甘願沉淪心靈深淵不走出來。

林雙的長相現在在他眼裡是模糊的，不知道好不好看，但就是喜歡。

所以到底喜歡她什麼？

電腦中心室，燈也不敢開，兩人緊挨着腦袋看屏幕上李子傑的博客。顯然李子傑的東西都是上鎖的，他稍加思索便吐出一串猜測，手上不慢地輸入猜測的密碼。下一秒便接到了林雙的窒息提問，他有些無奈，但還沒觸及生氣的點，緊接着林雙無心的一句你是1%竟讓他心悸。

躲避了天使老師的追捕，面對陸克英的質疑，他輕描淡寫幾句将人打發走，但在心底承認陸克英說的夜間約會讓他心動了一下。林雙跟得上他的思路，夜間約會時兩人你來我往便能捋地清清楚楚，這種暢快交流甚至隐隐散發着香氣和光輝，和前女友在一起的狀态渾然不同。

昏黃的燈照亮着教室，林雙激動地判定黃心怡真正想下手的是陸克英。那時，他腦中冒過了很多念頭。比如林雙竟然比他早那麼幾秒先找到黃心怡真正意圖，讓他吃驚不已；比如林雙口裡滿含對陸克英的擔憂，讓他很有些不爽，甚至帶着之前的陰暗心思想着管陸克英去死；比如他最後在林雙的影響下，将這陰暗心思收斂到無形，林雙性格中散發的淡淡光輝驅散了他漠視生命的态度。他承認林雙不是很典型的小太陽，不會一開始就溫暖着他，但她堅韌、她善良，在無言之中更擅長用行動帶動别人追尋正義珍視生命。他又忍不住懷疑自己，林雙真的對他影響有這麼大嗎，但一路走來他自己的改變是騙不了人的。

舊大樓底下一片黑暗，但林雙凝視他的雙眼灼灼發亮，他清晰聽見她的聲音，我相信你。清脆的聲音經過他身旁，鑽進他耳中，住進他心裡，在腦海裡打洞。他仿佛能聽見冰雪消融的聲音，有一株金燦燦的嫩芽成長萌動。

詹士德用手背蓋住眼睛。雖然房間沒有開燈，但是手背傳來的溫熱恰到好處緩解了眼睛的疲勞。

他難得長歎一聲。

那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輔導室林雙頻頻望向錢富豪的動作讓他心煩不已，無論她拿出什麼樣的理由，他都無法發自内心地相信并且毫不介懷這一動作；而更讓他煩躁的是，他第一次悲哀地發現他毫無立場去這樣發脾氣發洩自己内心的糾結。

他還從未這樣認識到一件令他自己無能為力的事情。

輝煌的曾經，幾乎沒有他辦不到的事情，沒有會違背他心意的人，頭頂的天才光環總是讓他一路順風順水。

堪堪維持表面上的冷靜，内心組織不同措辭，在腦海中飛速盤演着不同走向的結局，浩瀚的計算工程讓他半天沒吭聲。

但是情感最難計算，他算不出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