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豐羽突然感到,有人仿佛穿透他的凱夫拉防護服,直接攫住了他的内髒。他甚至沒來得及提醒夏元和毛文,就已經跪倒在大理石地面上嘔吐。他的腹部仿佛有毒蛇在翻滾掙紮,痛苦難忍。他整個人被一種深層而原始的恐懼所吞噬——仿佛有種邪惡實質鑽入了他的身體。
蔡豐羽一直是個理性、信科學的人,但此刻,所有對世界的認知都消失了,隻剩他獨自在地闆上流淚尖叫。他在嘔吐物中爬行,隻聽到瘋狂的尖叫聲。然後他意識到,那是他自己發出的聲音。
石北科、羅強和芒慈與聚集在庭院裡的警察同志們站在一起。就在片刻前,他們聽到蔡豐羽朝屋裡的人大聲喊出警告。應琴明局長俯身向看門人确認宅邸裡是否還有其他人。
石北科的手機發出提示音。他從腰間的卡扣上取下手機。“石北科。”
一個他依稀熟悉的聲音說道:“警察石北科,我隻是需要知道你現在在哪。”接着,通話在一陣靜電雜音中斷了。
芒慈注意到石北科驚愕的表情。“是誰,北科?”
石北科盯着手機,然後看向羅強。“我不确定,但我覺得……那是馬俊……”
就在那時,尖叫聲響起了。那是石北科聽過最讓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就像一個人被活活燒死的慘叫。刑警和警察同志們朝前門沖去。但還沒跑遠,沈從德就大喊:“别進去!遠離房子!”
衆人停頓了一下,但随即看見 夏元四肢着地從敞開的前門爬了出來。他的凱夫拉防彈背心上沾滿了嘔吐物,頭盔已經脫落,鼻子、眼睛和耳朵都在流血,看起來像是失明了一樣胡亂摸索。
石北科和其他幾人沖上前去救援。夏元離他們還有六十英尺。應琴明和沈從德喊着讓大家小心,而所有人都看着前方時,沒有人注意到他們身後的中間車庫門正悄無聲息地升起。
他們聽到的第一個警示,是一聲低沉的發動機轟鳴,接着是輪胎尖嘯的聲音。石北科和其他警察同志轉頭,看見一輛黑色全尺寸悍馬車咆哮着沖出車庫。它徑直撞向離它最近的幾人,把一名副警長和一名省局刑警撞進一輛警用SUV側面,沖擊力之大,使SUV滑撞到後面的警車。
石北科呆立當場,難以理解眼前的景象。他清晰地看到悍馬車内沒有駕駛員。車上裝着六根高高的天線——撞擊後還在晃動,車頭、車頂和翼子闆上都安裝了奇怪的傳感器。
悍馬的引擎轟鳴着倒退開來,撞擊中倒下的屍體滾落在石闆路上。車頭防撞杠幾乎沒有凹陷,但沾滿了鮮血。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兩個人剛剛死去。腎上腺素湧入石北科的身體。
人們四散奔逃,呼喊着。石北科回頭望向宅邸的大門,看到另外兩名拆彈小組成員正從屋内奔出,尖叫着。其中一人跌下前台階,摔進花壇裡,随即開始痙攣。
副警長和省局刑警們拔出手槍,對着悍馬開火,它正沿着庭院邊緣盤旋,重新加速。槍聲連續不斷地響起,在宅邸牆壁上回蕩。熟悉而刺鼻的無煙火藥味讓石北科回過神來,他從槍套中拔出92□□,拉開套筒,用雙手緊握,開始射擊。他瞄準的是悍馬的輪胎。
石北科能清楚地看到子彈擊中了輪胎,但毫無作用。這些輪胎要麼是防爆胎,要麼是實心橡膠。他将準星移向車窗——但又想起根本沒有駕駛員。
此刻,悍馬再次怒吼着沖他們而來。副警長和刑警們最後幾發子彈射出,接着紛紛從停放的警車之間逃離。悍馬撞上一輛巡邏車,将車身壓扁一半,然後如同攻城錘般将其頂進後面的兩輛警車。這幾輛車一并撞上露台的牆,将幾名幹警夾在牆前。撞擊的巨大力量和聲響把石北科吓得逃向最近的一段花園圍牆。
他耳邊傳來被壓住的幹警的痛苦尖叫。他回頭看到悍馬在倒退,齒輪發出哀鳴聲。它猛地一擺車頭,用擋泥闆擦過一名正在逃跑的幹警。那人翻滾着在庭院上滾出老遠。悍馬調轉方向,在他還沒來得及爬起時沖了上去。這名副警長尖叫着被碾入車輪下。屍體被拖行了半個庭院,才從車下脫落。
石北科怒吼着将手槍子彈全數射向悍馬的尾部,那輛車正在追趕兩個正奔向花園水池的省局刑警。
一名手持泵動式□□的刑警沖上前,在悍馬駛過時對其連開兩槍,打碎了車窗,塑料碎片飛散。他繼續開火,直到悍馬遠去。
庭院裡現在充滿了混亂的呼喊。附近,石北科看見沈從德正對着對講機大喊:“……收到請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