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田向軍,“一會你和媽媽睡午覺,媽媽再給你講故事。”
原以為陳向兵還得偷奸耍滑,沒想到這小子眼珠一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開始乖乖擦桌子。
隻是擦完桌子,他也不出去玩,還跟着田園進裡間,意圖很明顯了。
田園明知故問,“你不是要出去玩,趕緊去吧,别耽誤我和你哥睡午覺。”
陳向兵一挺胸脯,“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沒人出來玩,我也……”
他話還沒說完,大門口就有小孩喊人,“向兵,你在家嗎,出來玩!”
田園眼中閃過笑意,努努嘴,“呶,你那些小夥伴來找你玩,去吧。”
陳向兵一跺腳,這群臭人,就會扯後腿,他蹬蹬蹬跑出去,大門一開,“我不玩,我得睡覺。”
“咋啦,你後媽不讓你出來玩啊,你不是每天都和我們一起玩的。”
“就是,怪不得趙奶奶說後媽都是壞人,你别聽她的,跟我們跑,她抓不住你。”
陳向兵不耐煩,“反正我得睡覺,等我睡醒了,再去找你們玩。”
大門一關,他又蹬蹬蹬朝回跑,跑慢了,要是故事開始了怎麼辦。
田園開了些窗戶,屋裡很是涼爽,見陳向兵回來,伸手拍拍他常睡覺的那一邊,“趕緊來,知道你想聽故事,等着你呢,後媽好吧?”
陳向兵把心放到肚子裡,“本來就應該等我,要不然就是偏心,那是不對的。”
“啧,你個小臭孩還知道偏心啊,那你以前還欺負哥哥欺負我,你怎麼沒說不對啊。”
說到這個,陳向兵一邊朝床上爬一邊問,“那你怎麼變啦?”以前從來不敢打他的,現在竟然打他屁股。
田園沒有絲毫心虛,“我要是不變,就看着你個小屁孩繼續欺負你哥欺負我?那你倒是挺開心,我們能開心嗎。”
見陳向兵撇嘴不說話,田園也不長篇大論,“既然要聽故事,就乖乖躺好。”
這麼舒服的天氣,午休再合适不過。
一邊躺一個,田園躺中間,聲音舒緩,“昨天中午講了三隻小豬的故事,今天就講個會飛的小烏龜故事吧。”
陳向兵又是眼珠一陣轉,哼,昨天中午就講故事了,他都沒聽到。
不過下一個念頭還沒起來,就被田園的故事吸引。
到底是忙活一上午,故事結尾的時候,兩個孩子已經昏昏欲睡,伴随着田園那聲睡意十足的‘睡吧’,三人齊齊睡去。
這邊家裡三個人是睡得香甜,可外面卻因着陳向兵那句話又有了新話題。
一句話隻要開始傳遞,總會慢慢失真,更别提從孩子們的嘴裡傳出來。
最開始,是這樣的。
“向兵不出來玩,他說要睡覺。”
然後是這樣的。
“向兵的後媽不讓他出來玩,要不然就揍他。”
最後就成了這樣。
“向兵那個壞後媽把向兵關在家裡不讓他出來,還打他,向兵太可憐啦。”
大人們知道孩子的話沒個準頭,有些人聽過就罷,偏趙婆子随口聽了一句,就一門心思覺着這事是真的,一中午的功夫,見着人就說,“你看看那小媳婦,真不是個人,向軍那孩子多可憐啊,小小年紀沒了爹媽,這好不容易有個新家,那黑心肝的後媽還打他!”
有人實在聽不過去,反駁她這話立不住腳,這要是真打孩子,依着向兵那孩子的性子,早就鬼哭狼嚎了。
趙婆子一臉你們不知道有人心多黑的表情,“那說不準嘴裡塞上抹布呢,你就看吧,這小媳婦就是個黑心肝,我看人再沒有不準的。”
這話可就更沒人搭理了,因為在趙婆子嘴裡,沒一個好人,特别是她兒媳婦,在她嘴裡簡直就是天下第一壞媳婦,可偏偏誰都知道,董風香同志是個好大夫,隻要她在家,誰家孩子有個頭疼腦熱的找她,她都是盡心盡力,從不推辭。
趙婆子一連找了好幾個人,話都說不下去,暗地裡呸一聲,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小蹄子,長得柔柔弱弱就會勾男人,要不是那姓田的,這嫁給軍官的就是她閨女。
思來想去,趙婆子覺得這事它不能就這麼算了,陳海明當時不同意相親,那是沒見着她閨女,要讓她說,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這娶參謀長的妹子,比娶個沒人要的寡婦強吧,她得發電報,讓閨女來部隊探親,等閨女來了,啥都好說。
兒子說不能破壞軍婚,她不破壞呗,那要是海明和自家閨女看對眼,自己要離婚呢,這可跟她沒關系吧。
趙婆子又想到閨女的精明性子,上次讓她來相親,她死活不來,這次得找個理由,啥管用,就生病管用,就說自己生病,不行了,想她們娘倆,讓她趕緊找大隊簽介紹信,來部隊看老娘。
趙婆子為自己的機靈感到滿意,不再嚼舌根,匆匆朝着家裡走,先裝着病幾天,要不然閨女來的名不正言不順。
她說的那些話,大人是不當一回事,可偏偏偶然路過的孩子聽得信以為真。
一會功夫,好些孩子就知道了,向兵慘啊,後媽把他關家裡,嘴裡塞上抹布打,不給飯吃,不給水喝,渾身都疼,完啦完啦。
又過一小時,家屬院裡四五六歲的孩子們,幾乎都聚集在田園小院附近,共商大計。
他們商量着怎麼沖到陳向兵家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