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扔在茶幾上的那幾頁紙,裴羽找了個橡筋随手把頭發綁起來,去沖了個澡,熱水沖刷在皮膚上的觸感,讓他的記憶也慢慢歸位。
他想起來了,男人叫衛昊揚,合同上的那幾個字,筆觸極美,下筆有力,看起來就是慣于在文件上簽字的。
殘留的印象裡,那個男人就像一個夢境裡的強烈符号,也像油畫上最濃重的幾筆,他隻是随意坐在那裡,就足以讓人知道他并不好惹,并且十分難搞。
這種印象過于深刻,以至于反而讓人對他的五官記不太清,他隻記得自己似乎惹得對方十分不高興。
之後那個男人派車送他回家,直到進了家門,他才真正放任自己失去意識。
手機裡都是微信留言,大部分都是孟浩發的,其他還有幾條工作内容,他直接把孟浩拉黑,把工作内容回完,才把手機一扔。
裴羽坐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時間快要接近正午,他餓了,找到面包順便煎雞蛋的時候,想起今天還要去工作室。
匆匆吃完早午飯,他準備打車,剛拿起手機,就聽見有人敲門。
門外的孟浩怎麼都打不通裴羽的電話,發現自己被拉黑了,敲門聲也變得急促起來。
門一開,裴羽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半眯着眼看他,“你還敢來找我?”
洗完澡之後濕漉漉的頭發還帶着潮氣,黑發就像海藻一樣披在肩上,孟浩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裴羽,猝不及防間臉色都發紅,眼底閃過驚豔和悸動。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一時鬼迷心竅,我——”他被人一把拽住領口。
“我拿你當兄弟,你拿我當什麼?”裴羽眯着細長的眼睛,那顆痣在光影下性感得要命。
孟浩覺得自己快要昏厥了,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身體的反應。
裴羽往下掃了一眼,“滾!”
孟浩被扔在走廊,門重重關上,他懊惱地重新貼在門口,對着門縫低喊,“阿羽,你昨晚沒事吧?我看到你被人帶走了,你——”
“和你無關,給我滾。”裴羽看着桌上的合同。
“他對你怎麼樣了?!你……你有沒有被他……”一想到可能發生的事,孟浩就覺得心髒有毒蟲在噬咬,眼睛都血紅。
“告訴我你怎麼了?阿羽你是不是被人怎麼樣了?!你讓我看看你啊!”房門震動。
“和你沒關系,下藥的事看在朋友一場,你别逼我去報警。”裴羽拿着手機看了看時間,開始換衣服。
“不管你哪裡弄來的藥,總能查得到,就算是未遂,你的名聲也算是毀了,好歹是個大少爺,自己識趣點,不要再來找我麻煩,以後各不相幹,否則别怪我不看以前的情面!”
站在鏡子前,裴羽吹幹頭發,好像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把微潮的頭發随意紮起來。
孟浩這種人他不是第一次遇見了,因為他對女性敬而遠之,所以自認為他會接受他這樣的同性。
可惜事實并非如此。
門外,孟浩徘徊不去,又急又是心虛。
可裴羽已經将他置之腦後,對他而言,眼前最重要的是能不能接到自己想要的工作。
今天是要去工作室錄制試音demo的。
又過了半小時,外面不再有動靜,裴羽才出發。
一棟老式的洋房裡,已經有五六個人到了,院子的主人坐在電腦前面,手指動得飛快,就像在彈奏鋼琴。
陳佳琪大概三十出頭,算是這個小社群的核心人物,他是本地人,靠着祖上留下的老洋房出租給人拍電視劇錄節目,和經營配音社群維持生計。
“栗栗,你的幹音又是芝麻點那麼大,和你說過幾次了,你想好好上進就要回去練啊。”陳佳琪對着個年輕女孩一臉怒其不争,面前的電腦上顯示着錄入的音頻。
沒有借外面的專業錄音棚,陳佳琪燒錢直接在老房子裡布置了一間工作室,為了避免錄音時候才弧線房混和底噪,一切都按照正規錄音棚來裝,設備和硬裝燒了不少錢。
裡面當做錄音棚,外面露天院子就可以喝茶或者燒烤,一群人在這裡自成一個小天地,十分惬意。
“唉阿羽你總算來了,今天錄demo可是和平時不一樣啊,你可給我上點心……”陳佳琪說到一半,發現他看到孟浩時候的臉色和平時不大一樣。
和大家坐在一起的孟浩,他也是社群的一員,在這裡一點都不奇怪,陳佳琪不明所以,站起來給遞過去一瓶水。
裴羽接過去,一聲不吭。
陳佳琪看看他,又看看坐在角落面色古怪的孟浩。
裴羽擰開瓶蓋喝水,冷冷的眼神看着孟浩,孟浩竟然不敢與他直視,一直低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