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京道：“你們來這有多少人？”

宋晚夕回複：“我們小隊出任務，原本是有十四個人，這次是因為方圓在基地有些不開心，我帶着他出來看看，所以有十五個人。”

餘京感到奇怪：“十五個人，你們都栽在這兒了？”

宋晚夕目光中帶有哀傷：“感染生物若是單獨一兩隻活體還好，砍掉頭顱或者腰部都能處理。死亡的感染生物用汽油加火燒掉也能阻止。”

“不知為什麼，這座城市我們原本探查的時候發現是座空城，安全系數很高，所以才敢帶着方圓來找物資。但是……我們進來不到半小時就遭遇了三波感染生物的襲擊。”

“因為探查結果的原因，我們并沒有準備太多武器，槍支彈藥也十分有限，所以……最後是隊友拼死給我和方圓殺出一個空缺讓我和方圓逃出去了。”

後續的話語難以繼續言說，宋晚夕的聲音已經十分哽咽。一旁一直安靜的方圓眼裡也浸滿淚水，卻因無法說話，隻能躲在母親身後偷偷抹眼淚。

餘京望向不遠處貌似甯靜荒蕪的城市，詢問：“你能判斷襲擊你們的是活體還是屍體嗎？”

宋晚夕仔細回憶：“應該是活體感染生物。它們就像是有組織有計劃一般，但是很奇怪，那三波相互之間會厮殺。”

餘京收回目光：“活着的生物遭到污染變異之後會在一定程度上提升智力。它們能夠通過一些簡單的學習模仿進行狩獵。

既然是生物變異而來，那麼它們曾經就必定有着自我的食物鍊。感染生物襲擊未感染的生物，這是潔淨對污染源的緻命吸引力。但不代表它們就能脫離食物鍊。”

這一番話幾乎能将宋晚夕的經曆完美概括，但其中的部分卻是她所未知的：“怎麼會，基地裡的研究人員也不知道這些啊……”

餘京搖頭，目光沉靜：“那是因為你們沒有到外界去親自看一看。”

如果你們殺得足夠多，淨化得足夠多，就能從它們看似紊亂的行動軌迹裡發現規律。

後續的話他并未說出，餘京并不想讓人知曉他曾在過去的一個月裡做過的事。

“基數不夠大，所以看到的隻是冰山一角嗎？”宋晚夕喃喃自語，仿佛是突然打通了某一塊未知的關竅，她突然興奮道：“餘先生，我們得快點回基地，把新發現告訴他們！”

餘京打了個哈欠：“怎麼快點到？”他掃了一眼宋晚夕的拐杖和腿，目光裡沒有絲毫情緒。

宋晚夕激動的勁還沒緩過去，她拍拍身後方圓的頭，擡手指向城市邊的一輛墨綠色的越野車：“餘先生，那是我們來時的車，如果我們開車，肯定能在三天内到達基地的！”

餘京目光中閃過一絲光亮，他曾經在岸邊見到過人類開着這種工具呼嘯而過，短暫地動過打劫的心思，但最終因為海域還未淨化完全遺憾錯過。

他當機立斷同意了宋晚夕的提議。

但宋晚夕卻忽然耷拉下頭，歎氣：“不過隊裡之前為了燒掉城市裡的感染生物，把燃料抽得七七八八，還沒來得及找到新的燃料補充。現在可能用不了了。”

餘京虛心求教：“燃料是什麼？油？”他淺薄的記憶裡隻記得這種比較方便的可燃燒物了。

宋晚夕抿嘴，圓眼眯起，倒八字眉，一副被噎住的模樣：“餘先生你在說笑麼？百年年前我們就不用汽油柴油這種污染性強，燃燒不充分的燃料了。”

“我們不是使用新能源很多年了嗎？即使現在末世了，但技術還在啊。這是壓縮性酒精類車輛啦。”

“城市裡機械類商店一般會有這種燃料，不過這座城市怕是很難進去了。”她垂頭喪氣，“看來我們還是得走路回基地了。”

餘京默不作聲。他背着小團子，帶着宋晚夕與方圓走向看不清的車輛。

宋晚夕觀察餘京的表情，在他毫無波瀾的目光裡從背包裡掏出備用鑰匙，把車門打開後，看着見底的燃料箱刻表，詢問：“餘先生，現在怎麼辦呢？開不了車呀。”

餘京将餘生解開。在不算太遠的旅程中，小團子不知何時和珍珠球玩得睡着了。

也許是昨天搞丢了一個珍珠球的緣故，他雙手緊緊攥着珍珠球，賽在懷裡，胖乎乎的下巴擱在珍珠球上，小臉粉撲撲一片。

“幫我看着他。我去找。”

餘京交代完，将襯衫長袖上翻，折了兩疊後轉身：“不用擔心，我會在半個時辰内回來。”

不等宋晚夕開口，他向着城市跑去，很快消失在宋晚夕的視線裡。

餘京進入城市後感受到極度不适。污染的氣息從廢棄的四周建築中傳出，陰影裡有着輕微的動靜。

餘京駐足，擡頭仔細辨認着兩旁建築的名稱，在城市中心右方十來米的位置找到了帶着“機械店”模糊字樣的商店。

他忽略掉周遭的在他耳裡極度清晰的聲響，向着店鋪跑去。

随着他擡腳的動作，兩旁的店鋪中突然竄出十多隻渾身尖刺黑水的感染生物。

樓層的陰影鋪滿這群暴動的生物，威脅的嘶吼在餘京身後響起。

他毫無反應，徑直跑入商店。身後一隻奔跑得較快的感染生物張開的利齒距離他不過一米。

餘京俯身，飛躍在半空的感染生物貼着他的背部，随着慣性跌入商店内混亂的雜物堆中。

沒心情和它們周旋，餘京看着淩亂的貨架，通過氣味飛速找到壓縮酒精，随即抓過一個大的舊布袋，裝了七八罐。

起身之時，他掃到地面有一串拖拽的血痕，痕迹的盡頭有一塊閃閃發光的銘牌。

餘京不甚在意。他正準備轉身踏出商店，卻發現門外早已圍滿感染生物。

屋内一擊不成的這隻渾身尖刺豎起，繃着腿，蓄勢待發。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餘京歎口氣，打量着商店的結構，準備找個缺口沖出去。

就在那一瞬間，他突然心頭一震，身體僵硬，用溫和的聲音反複呢喃：“寶寶乖哦，小餘生不哭，我馬上回來。”

他再看向周遭圍得水瀉不通的感染生物，目光裡第一次帶上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