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三道：“羽宣曾是主子的第一位暗衛，”他頓了下又道，“主子是聖上第三子，生母本是貴妃，可家族竟傳出謀逆之罪，聖上大怒，株連九族。念幼子無故，特赦禁步于罪人宗上天請罪。羽宣當時是那裡的一位小太監，看主子可憐，吃的皆是些殘湯剩飯，便一時心軟時不時給主子送些吃食，可後來這件事被太子、六王、七王他們知曉，便找了個由頭将那名太監處死。”

蒼淩道：“就因為他給蕭昭送吃的。”

羽三點了點頭，“在皇宮，有情但沒有保護的能力便是罪過。”

“後來主子想盡辦法出了罪人宗，賄賂了天師說罪孽已清，又在聖上賀宴上送出手血寫百字福，聖上念其終究是其血脈才放出罪人宗，但不得繼承皇位。主子意外得知羽三他弟弟羽幕一直在查找他下落，便暗中結識，決定為他報仇。

而能解決皇子的隻有——那個皇位。”

“羽幕在外培養暗衛勢力輔助主子，主子在官場周旋，籌謀數十年之久，一步一步才走至今日。”

蒼淩道：“那後來呢，羽幕呢？”

羽三道：“死了。”

蒼淩：“就這麼沒了嗎？”

羽三道：“京城的官場可一點不比這戰場簡單，死個人就像暮色大雨，雨滴在地上，血融進泥裡轉瞬就沒了，你不知何時會下雨，也不知下的會多大，一場雨在偌大的京城也無足輕重。”

羽七道：“這麼多年了，姑娘除了主子和我們這些暗衛之外唯一一個知道羽宣和羽幕的。”

蒼淩斂下心神：“我會保密的，但為何說他是塊石頭？”

羽三瞥了一眼羽七，全讓他胡言亂語，他解釋道：“羽宣被處死後，主子當時連屍骨都留不得，後想念其，但不知何處傾訴，玲珑易碎玉石難尋，覺得這石頭不怕火煉不怕水泡，是個長長久久的東西，便以此物令人忖思托了。”

她一眯眼，悲情突然從腦袋冒出來變成泡泡消失，她湊到桌前壓低身子，“那他後來這是……瘋了？”

羽三無奈道：“主子心思脈絡清晰得很，隻不過像旁人對着墳茔他對着石頭罷了，不過他對感情一事總歸有些逃避。”

蒼淩點了點頭，又道：“但他為何對我若即若離不敢靠近？”

羽三看向羽七，兩人蒙了片刻，沒想到蒼淩看起來挺精明一姑娘，跟主子鬥得有來有往的，卻在情事方面卻一竅不通，頓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蒼淩一笑，又道：“那他一直對我若即若離，總不會他對我……有……情吧？”

她轉眼看羽三和羽七皆沉默，默默道：“不會吧……”

羽三清了下嗓子，“姑娘既察覺了，那打算如何？”

蒼淩心道她可沒打算察覺，這不是他們非要告訴她的，她曾經也懷疑蕭昭對她暗許芳心，畢竟個人魅力在這兒，可刺史府那夜，他對感情的譏笑不屑，她可是清清楚楚瞧進眼底的。

她道：“自然是該怎樣就還怎樣了。”

羽七聽見她打幌子，說了跟沒說的話，一時心憂主子這麼多年來，這還是第一個讓他慌了神的姑娘，刨根問底道：“那姑娘對主子是何等心意？”

蒼淩淡淡地砸了一聲，其實她心底也不清楚，說是個夥伴吧，但二者也沒熟到把後背交給對方的程度；說是一條繩上的同盟吧，可又總歸有點淡，畢竟一起出生入死過。

她道：“反正沒到談情說愛的地步。”

羽七等了半晌的功夫等來個這麼個答案，提起的一顆心頓時歇下了，他不由得問道：“一點都沒有。”

蒼淩面對二人炙熱又失落的目光，頓時感覺被駕在火上烤，感覺自己跟個負情郎一樣，如今要是承認了那還得了，她斬釘截鐵道：“沒有。”

羽七哀歎了一聲，哀怨地看向蒼淩，蒼淩不得道：“别那麼看我，我又什麼都沒做，可是你們主子一直勾引求我留下的。”

她又說：“你們口口聲聲說他對我動了情，可這情無非就是躲着我不見，這又算何情誼。若将來有一日，我與他這數十年籌謀隻可取其一呢？”

羽三和羽七皆不說話了。

蒼淩替他們道：“孰輕孰重，你們分得清。若有一日他做的事情與我的方向相背，孰輕孰重，我也分得清。”

說罷這一堆話，羽三他二人也想清了，有時這情誼為何是件好事。

蒼淩說得有些口幹胡亂悶了口茶後，便離去了，他二人也沒有理由再次挽留。

蒼淩剛走出營帳，迎面撞上羽四，也沒打招呼直接走了。

羽四讪讪地放下還沒來得及招呼的手，走進營帳，見羽三和羽七一副吃癟失落的表情，問道：“蒼姑娘怎會我們營帳？”

羽七不答話，紮馬步久了腿麻，他一瘸一拐幽幽地回床上躺着了。

羽三繞開這個話題，“主子呢？”

羽四道：“在南營那水潭子處曬月亮呢。”

蒼淩這頭往營口走去，話雖是堵了二人一嘴，心裡卻總是不痛快，腦海中占據的全是蕭昭這個禍害。

他居然喜歡她，這可真真是想破頭也沒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