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蕭昭出城迎接四王,城門外一隊人馬千裡迢迢來此,為首駕馬之人正是四王,姓蕭名高懿。
他身後跟着數輛馬車,最中間最大的馬車上,窗簾怯生生打開一個小口,露出小半張雪瑩似玉的臉來,正是那玉苒公主,姓蕭名元瑤。
蕭昭命打開城門,四王等人駕馬而進。
蕭昭道:“四弟消息可真是快,本王剛将遼州奪下,還未安置,本想先讓你們在朔州安頓下來,沒想到你們便過來了。”
箫高懿道:“打了勝仗這等大喜事自然傳得快,還未恭喜三哥。”
蕭昭皮笑肉不笑,看起來嘴角揚着,可眼眸漆黑冷淡,“自然是沒有打了敗仗的消息傳得快。”
箫高懿一冷笑,“三哥說笑了,這是父王憂心漠北戰事,之前我等在京中可都是吓壞了,不過沒有料到,這短短幾日,三哥居然反敗為勝,直接收回了遼州。”
他看向蕭昭身邊的高立軒和張鴻,“高立軒将軍我之前見過,那旁邊這位便是張鴻将軍了吧,聽聞你可是戰守沙場,身經百戰,是我三哥身邊的一大猛将。”
張鴻看了他眼,直接道:“過獎,既然戰勝了,那還請四王再回去吧。”
高立軒笑了兩下,急忙打補,“張将軍的意思是說,邊境寒苦,黃沙漫天,四王何必在這裡受此等寒苦。”
箫高懿本想好言幾句,沒承想直接吃了個閉門羹,面色一落,笑容凝固在嘴角:“二位将軍在邊境戰場上也打了許久的仗了。”
高立軒稱是,“不過是盡職盡責罷了。”
不料箫高懿嘴角一笑,“本王的意思是,二位将軍竟連規矩也忘得差不多了,見到本殿下為何不拜。”
高立軒收起笑容,咬緊牙關,拽着張鴻跪地,“拜見皇子殿下。”
蕭昭看着他的好四弟,道:“看來四弟一路舟車勞頓,腦子也不清楚了,見到本王也還未拜。”
箫高懿瞪眼看向蕭昭,身未動,隻說了句:“三哥安好。”
蕭昭上前半步,眼眸漆黑直視看着他,“這裡是漠北,四弟真是糊塗了,連禮都行錯了。”
蕭昭是漠北王,如今他仍是皇子,而他已封親王,箫高懿一副隐忍之色,握緊手又松開,雙手彎腰作揖,一字一字道:“參見漠北王。”
他這邊一人,而蕭昭那邊三人,到硬生生像是他一人對三人俯首似的,箫高懿一雙眼睛不斷剜着蕭昭。
此刻烈陽正出,蕭昭遲遲未讓他站起,箫高懿隻能一直彎腰行禮,直到身後傳來一聲翠滴滴的聲音,“四哥,好了嗎?”
蕭昭這才道:“看來公主等不及了,四弟請起吧,邊關日毒風大,還是快些進院歇息吧。”
箫高懿一路走過街道,看見一座偌大被封鎖的宅子,正要往裡進,羽三攔住他道:“四王,旬台城内各處都還未收拾幹淨,空院内有可能屍體,甚至有藏匿的匈奴兵也說不好,還請四王不要亂走的好,王爺給您和公主準備了一處幹淨的宅院,還請這邊。”
箫高懿看了一眼蕭昭,隻得作罷。
進院之前,他突然轉頭,對蕭昭道:“聽聞這裡來了個姑娘,神秘無來處,本領高深莫測,名叫蒼淩是嗎?”
蕭昭身形突然一頓,面色如常,但眸色裡的漆黑逐漸擴大,似湖面興起暗湧如同狂雨将至,如有殺意。
箫高懿笑了兩下,沒有得到蕭昭的回複,轉身向院内走去。
“瑤兒,下來吧。”他敲了兩下馬車窗道。
車夫撩開馬車簾子,蕭元瑤探頭,彎腰下車,放腳之時卻看見地面上泥土坑窪。這院子雖已打掃過一遍,可邊關人手不足,宅院又久無人住,兩邊的雜草從破損的磚縫内冒出,極其不容易清理。
蕭元瑤怯生生地收回腳,“這要如何下腳?”
旁邊一小厮從随身箱内翻出絲毯,一路鋪到屋内。
蕭元瑤卻仍半坐在馬車上,她看向屋内,道:“四哥,這裡面真的還有匈奴兵嗎,萬一他們殺了我們怎麼辦,不如我們還是回京城吧。”
箫高懿道:“裡面不會有,若我們在蕭昭的地盤上出事,他可就說不清了。”見蕭元瑤仍怯懦,“我之後讓蕭昭送一隊兵馬在院外看守,瑤兒莫怕。”
蕭元瑤這才走下馬車,腳踩過絲毯走進屋内,地面的污水泥濘瞬間染黑了昂貴的絲毯,公主毫不在意,“四哥,那我們要在這裡住幾日,這戰不是已經勝了,我們什麼時候回京城?”
箫高懿耐心地說道:“這戰又不是會一直勝?”
蕭元瑤擰起眉,覺得四哥的話說得有些怪異,“四哥難不成是希望戰敗……”
箫高懿:“四哥沒這樣說,瑤兒又多想了,哥哥一路辛苦将瑤兒送過來,悉心呵護至極,隻是如果戰勝了,瑤兒豈不是就不能去和親了。不過邊關如此寒苦,那匈奴王也不知是何人,讓瑤兒受苦了,若瑤兒不願,我們立馬回京。”
蕭元瑤低頭眉,輕輕蹙起,“是瑤兒又多想了,和親之事父王已下旨,又如何悔之。更何況哥哥照顧瑤兒,瑤兒自然得報答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