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愈發濃重,壓抑無比,呼吸都有些困難,空氣像被壓縮過,隔着皮肉和肋骨,狠狠擠壓内髒。
雲溪酌蜷在翅膀裡,抱着仙鶴瑟瑟發抖。
凍的。
氣溫最起碼降了十幾度,他包裹進活體羽絨被都暖不起來。
雖然知道不會死,但好憋屈啊。
他仰頭對上仙鶴的豆豆眼,發現鶴在發抖。
“鶴,你放心,你烤焦了,我也不會吃的。”
鶴眨巴眨巴豆豆眼,表示感動。
“沒有孜然的燒烤缺失的是靈魂。”雲溪酌堅定地挑食。
鶴:?
雲溪酌算不清時間,他腿都站麻了,雷還沒劈下來,濃雲卻越卷越龐大,螺旋狀籠在頭頂上,像一塊發黴的旋轉手抓餅,動不動閃兩下藍紫色電光,哼幾聲悶雷。
它似乎很會醞釀行刑前的恐慌,把氣氛預熱地十分濃重。
雲溪酌皺眉:“我誤會系統了?難道懲罰時間沒有提前?它隻是提前個大半天醞釀一下?”
雲溪酌思忖了會兒。
現在趕回白露軒,找到師尊,指着天,說:“你看!我沒撒謊,得不到你的信任,我就會受到天打雷劈的懲罰,眼見為實,你都看見了對吧?那你現在信任我一下行不?”
說不定一瞬間信任值飙滿,雷劫消失,法拉第籠也用不上了。
雲溪酌思考完,覺得可行。
他推開鶴翅,擡腿剛要邁出鳥籠。
轟隆——
一聲巨響,聲勢浩大,幾乎震破耳膜。
他捂住耳朵,忍着耳鳴仰起頭。
漩渦中心已完全移至鳥籠正上方,一道堪稱末日的雷電在雲層中極速醞釀。
來不及回白露軒了。
而且,雲溪酌發現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他終于想起來,自己檢查法拉第籠的時候,為什麼覺得不對勁了。
——他忘記給法拉第籠埋地線了!!!
雲溪酌靜立了一瞬,被自己氣笑了。
“啊啊啊啊啊!”
“就說文科生爆改理工科不現實啊!嗚嗚嗚要和鶴一起變燒烤了。”
衣袍被風割裂,卷曲長發高高揚起,漆黑瞳孔猛地收縮,映出一片爆閃的光。
誇嚓——!!
第一道天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驟降。
雲溪酌猛地閉眼,抱緊仙鶴。
半晌之後。
他睜開眼,滿臉困惑地眨了眨,和同樣安然無恙的仙鶴大眼瞪小眼。
除了頭有些暈,耳膜疼,渾身上下連個傷口都沒有。
雲溪酌看着藍紫色細小的電流從指尖繞過,沿着身體蹿向腳踝。
他的腳踝上出現了一圈黑色鎖鍊,小指粗細,鎖鍊的另一端穿過鳥籠,帶着電流一起消失在遠處。
“嗯?”
·
白露軒。
楚懷衣親手布下的禁制之外,又籠了一層泡沫似的薄膜。
卻是仙器無妄劍也斬不破的古怪陣法。
楚懷衣被困在其中。
第三次揮劍後,楚懷衣已辨别此陣法并非此間之術,而是來自天外。
他望向濃雲漩渦的方向,淡淡道:“想阻攔我?”
覆滿冰霜的劍被他橫過,劃破手指,血珠傾瀉,一滴滴在空中凝固,排列成形,是一個古怪的字體。
像一個“破”字。
卻多出很多玄奧的筆畫。
最後一筆即将寫成,楚懷衣的手腕忽然頓了下。
他垂睫的瞬間,渾身控制不住地顫動,一抹血痕從唇角滲出。
藍紫色的電流順着玄鎖,竄入他手腕,沿着經脈流淌進身體。
其威力不亞于晉升化神境的雷劫。
楚懷衣蜷緊手指,他沒摘掉玄鎖,隻靜默合眼,等電流完全被身體吞掉。
汗珠滑過劍眉,沿着長睫滴落,他望了眼漩渦中心的方向。
想起雲溪酌昨夜說過的話。
——“……目的是讓我取得你的信任,如果信任值不夠,它會降下懲罰。”
——“什麼樣的懲罰?”
——“天打雷劈!”
第二道劫雷醞釀完畢,即将劈下。
“破”字最後的筆畫被他抹去,沾血的手指迅速畫出一個類似于“門”的字體。
“門”變成了門。
門裡漆黑一片。
楚懷衣擡步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