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衣巍然不動,圈在腰腹的手臂也未收回。
隻擡起另一隻手,憑空揮出一道門,将疼地嚯嚯叫的仙鶴推進去。
一丈高的門縮成光點,帶着仙鶴消失不見。
雲溪酌:“?”
楚懷衣淡淡道:“禁術,空間門,它已回白露軒。”
雲溪酌咂舌,要不是天雷會追着他跑,他也想鑽進門裡去。
楚懷衣垂眸,小徒弟羨慕的眼神映入眼底。
他手指微蜷,握緊徒弟側腰,琥珀色眼眸移開,擡首望向蒼穹。
新的劫雲還在醞釀,很快就要降落,一道比一道兇狠,奔着摧枯拉朽,毀滅萬物的架勢。
隻是這天雷和渡劫晉升的劫雷不同,它似乎很懂得“分寸”,隻籠罩在雲溪酌一個人頭頂上,将範圍縮地無比狹小,峰頂的白露軒未受影響,就連三丈之外的草木都安然無恙。
楚懷衣一手環着雲溪酌,将他大半身體包裹進胸前,一手掣出無妄劍。
低聲問道:“還剩幾道?”
“……”
楚懷衣要保護他?
“你不是單純地路過啊?”雲溪酌驚訝,從善如流地答道:“一共三道,還剩最後一道。”
楚懷衣:“……”
“嗯。”
醞釀而成的雷,借着濃雲為軀,豁然露出獠牙,張開足以吞天的血盆大口,猛地朝雲溪酌咬下。
無妄劍瞬間覆滿寒霜,直迎天雷。
雲溪酌被楚懷衣抱着,飛上半空。
他慌了下,手指揪緊楚懷衣的衣襟,眼看着高大樹木漸漸被他踩在腳下,越來越渺小,楚懷衣環在他腰上的手,不能給他帶來足夠的安全感。
他是個純粹的唯物主義,身在修仙世界,但腦子很難認同玄學。
不能腳踏實地的感覺,讓他非常不适應。
楚懷衣還在對抗天雷。
每一道作為引子,劈向雲溪酌的細小電流,都被無妄劍準确地格擋開。
雲溪酌不能開口說自己恐高,讓楚懷衣将自己抱緊些。
這樣會讓楚懷衣分心。
雲溪酌閉了閉眼,擡起雙手,環繞住楚懷衣的脖頸。
握着無妄劍的手一頓,一縷細小的電流擦過劍身,劃破楚懷衣手背,留下一道細小的血線。
失去先機,隻是一瞬,便足以讓某些存在發現漏洞。
它不再釋放電流試探,而是趁機抛下最後一道天雷,比此前兩道都猛烈,都迅疾,熾亮似白虹,粗壯如百年樹木。
楚懷衣左臂圈緊雲溪酌腰身,将他避至自己身體一側,而後,毫不猶豫地橫劍抵擋。
一半電流被無妄劍破開,四散進空氣中,炸裂出火花。
另一半如沖毀堤壩的洪水般,湧入楚懷衣掌心。
雲溪酌抱着楚懷衣的脖頸,清清楚楚地看見對方手腕上纏繞的玄色鎖鍊,以及,從掌心湧入鎖鍊的藍紫色電流。
那鎖鍊連接的方向是……
“……”雲溪酌腳腕有點燙。
電流正沿着細長的鎖鍊,朝雲溪酌腳踝湧來,像點燃炸彈的導線。
雲溪酌屏住呼吸。
劍修骨節分明的手橫在自己眼前,緊握鎖鍊,截斷電流。
縷縷細煙從灼焦的掌心透出。
直到電流被吞光,楚懷衣漫不經心地松開鎖鍊,掌心灼焦的皮膚瞬間恢複如初。
畢竟,化神期修士已近半仙,輕易不會烙下皮外傷,何況這劫雷隻針對雲溪酌,于他而言并不多可怕。
雲溪酌瞳孔顫動。
他忽然明白,為什麼第一道天雷未能損傷他分毫。
他不知該震驚于楚懷衣成了法拉第籠的地線,替自己承擔了系統懲罰;還是感歎楚懷衣為了監察他,竟然把他拴在自己身上。
雲溪酌哲思狂湧:“哪有什麼歲月靜好,原來是師尊在替我負重前行啊!”
楚懷衣:“…………”
雲溪酌咧開慘白的唇,狡黠一笑,再也撐不住,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搭在楚懷衣肩上的手緩緩滑落,被劍修的大手一把扣住。
人清醒的時候,知道受力點在腰上,會配合地蜷進他懷裡,現在昏睡過去,意識全無,便軟趴趴地靠在楚懷衣胸前,膝蓋也直不起來了,總往下滑。
楚懷衣掌心上移,穩住他肩膀。
他的手裡還握着劍,以防天雷再襲。
單手無法将人打橫抱起。
須臾,楚懷衣的手以圈抱的姿勢繞過他腰臀,穩定在大腿/根的位置,将他整個人抱起,讓他趴在自己肩頭,半坐在自己小臂上。
楚懷衣自七歲後,就沒再去過人間。
否則,他該知道,這個姿勢常常被凡間的父親用來抱年幼的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