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色很亮,似是要将清輝投向苦難的人間。
約莫亥時,挂在閻寫意房門前的燈籠仿若受驚了般劇烈搖晃了兩下。
閻寫意正在思考着抽生魂之事,就聽到房門外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像是宣告的鼓點,極沉極重踏在她的胸腔之上。
她手中的筆頓了頓,筆尖凝着的一滴墨墜落在白紙之上,緩緩洇了開來。
長長吐出一口氣,閻寫意放下筆,正欲起身去看看是什麼情況,便聽到遊繹和宋沉洲歸來的聲音:“我們回來了!”
聽到是遊繹的聲音,她急急從房中出去,朝遊繹他們迎了過去:“如何?今夜可還順利?要問的東西都問到了嗎?”
遊繹看着她這副着急的模樣,有些忍俊不禁:“自然是順利的,我們甚至速度還快些,半個時辰還沒到,我們原先準備好的問題便都問完了,後面讓國師又照着他自己的想法多問了些問題。”
閻寫意長舒一口氣:“如此甚好,那便早些休息吧,明晚怕是有一場不簡單的仗要打。”
她轉眸看向宋沉洲:“明日便要辛苦表兄了,今日也早些休息吧。”
宋沉洲無話,颔了颔首算是回應。
一夜好眠。
第二日,用過午膳之後便要開始計劃為宋沉洲易容了。
易容術還是由薛青來,他正專心地度量着宋沉洲的面龐,想着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遊繹打趣道:“薛神醫真乃隐藏高人,神藥、神技竟是一個不落,真乃大景之寶。”
薛青笑呵呵回他:“幼時好奇心重,看什麼都覺得有趣,看什麼都想學,便也就什麼都學了點,也隻是些皮毛罷了,要是碰上個中高人,我這點水平怕是不夠看的。”
閻寫意笑道:“薛神醫也太謙虛了些,此次的計劃若是沒有薛神醫,隻怕都進展不下去了。”
衆人打趣間,易容很快便完成了,方才還一副公子端方模樣的宋沉洲此刻搖身一變,變成了那個續着小胡子,一臉算計奸邪樣的鶴川縣令。
遊繹震驚地看了好幾眼,而後高呼道:“這也太像了些。”
閻寫意圍着宋沉洲走了一圈,認真看了各個地方,而後道:“細節都是像的,就是這個身高和體态該當如何?那個縣令真的是這般高這般瘦的嗎?”
遊繹搖了搖頭:“他會矮一些,壯實一些。”
壯實倒好辦,往衣服之中塞些東西撐起來便好,就是這身高,是個難題,矮變高簡單,這高變矮,實在是有些難辦。
閻寫意歎了口氣:“今晚表兄盡量坐着吧,沒有什麼特别的情況便莫要站起來了,這個身高實在難以處理。”
宋沉洲回她:“想來也隻有這個法子了。”
天很快黑了下來,閻寫意和遊繹先到了縣令屋中,将人迷暈帶走,而後二人再偷摸将宋沉洲假扮的縣令運進了房中,離開前,閻寫意叮囑宋沉洲:“若是出了什麼問題,便摔杯為号,我和遊繹就在屋外頭,很快便能趕過來,你莫緊張,按着咱們事先讨論好的來便好。”
宋沉洲捋了捋衣物,颔首答她:“知道了,仙君趕緊出去吧,一會兒那面具男子該過來了。”
閻寫意這才帶着遊繹離開了寝屋,借着夜色和樹影隐藏在了叢叢枝桠之間。
半個時辰過去,屋内一點動靜都沒有,閻寫意等得有些焦躁不安,但又怕弄出動靜,便給身旁的遊繹隔空傳音:“已經過去半個時辰了,怎的一點動靜都沒有?我有些心慌,不會是出什麼事情了吧?”
遊繹安慰她:“不要慌,國師那般沉穩冷靜之人,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他一定會按照我們事先約好的,以摔杯為号警示我們的,現在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我們且再耐心等等。”
聞言,閻寫意隻得按捺下焦急的心情,沉下心緒關注着縣令寝屋。
約莫又過了半個時辰,遊繹也有些拿捏不定,二人一合計,趁着四下無人隐身從樹叢中走了出來,從半開的窗戶邊往裡看去。
屋中空空蕩蕩,原本應該坐着宋沉洲的地方空無一人,隻有一灘刺眼的腥紅血液。
宋沉洲,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