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早月問她,“住處解決了,明日的膳食怎麼辦?我們沒有錢買食材。”
“這個本公主已經想好了。”元嘉憧憬道,“開酒樓。”
早月聽得目瞪口呆:“開……開酒樓?公主,開酒樓所花費的銀子,豈不是更多?”
“是啊。”回歸現實,元嘉的一番憧憬被無情打破,她略微失落,單手拖着面頰,“所以,開酒樓的事,怕是要推延一段時日了,晚一日開,早一日開,本公主都要開!”
隻要有銀子,租得起酒樓,一年之内,她就有辦法錢生錢。
但現在的問題,是沒有銀兩。
“沒關系,本公主不怕!”
傷感之際,她突然振奮地一句,吓了早月一跳,元嘉說:“天無絕人之路,天下都是我父皇打下來的,賺銀子的而已,難不倒本公主。”
夜深了,桌上的蠟燭快要燃盡了。
這是,早月又與元嘉說起關于衛皇後逼她納驸馬一事。
“其實……奴婢覺得,皇後娘娘為公主挑選的夫婿,都是極好的。”
“好?”元嘉道,“是好,溫柔謙遜的有,一表人才的也有,但隻要是她選的人,本公主都不喜歡。”
“都不喜歡?”早月想了想,恍然大悟般,“皇後娘娘說得前朝反賊,公主該不會真的喜……”
今日去慈甯宮的時候,早月也在,親耳聽到小公主說沒有喜歡過他,可是早月隐約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她是上一年才入宮伺候的,初見時,隻知道,元嘉是這宮中最為霸道又反骨的小公主,曾經犯了錯,被幽禁在寝宮裡不得出。
這期間,衛皇後為了改掉元嘉的一身反骨,派了許多人來到宮中那個前朝反賊,便是教導元嘉的最後一人——宋麟生。
元嘉看向早月,她知道早月始終有個疑問,在心裡擠壓已久,便道;“今日,是我們被趕出來的第一天,你想問什麼快問,本公主都會說的。”
早月猶豫片刻,到底還是問了:“奴婢聽說,宋麟生是前朝叛軍的人,通過武試成為少将,意圖接近皇室,是真的嗎?”
元嘉答:“是。”
說着,元嘉的目光暗淡了一瞬,繼而又問:“還聽說什麼了?說吧,旁人都是如何議論本公主的?”
“他們還說,宋麟生行刺失敗,在逃走的途中被公主親手所殺。”早月越說越覺得心驚,“公主,你真的殺了他嗎?”
“是。”一雙杏眼打量着早月,元嘉問,“早月,你也覺得,本公主殺人是極為恐怖之事嗎?”
聞言,早月慌忙下榻,雙膝跪地替自己辯解:“公主,早月從未這樣想過,我……”
元嘉合上眼睛,懶懶打斷她:“好了,随口一說,旁人管不着本公主,本公主也不在乎旁人是如何想我的,何況……本公主信得過你。”
最後的四個字,讓早月幾乎快要熱淚盈眶,趕緊點點頭。
桌上的燭台熄滅,屋中陷入一片黑暗,唯有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棂灑進來,元嘉與早月都合上了眼睛。
此時正值深秋,窗外已經沒有蟬聲了,隻有風卷殘葉的沙沙聲,而臨近安眠之前,元嘉對早月說:“本公主喜歡過宋麟生,也恨他,他騙了本公主。”
早月睜開眼睛,點點頭:“公主,即使如此,那他該死。”
元嘉盯着早月,好像在想些什麼。
“公主。”早月摸了摸自己的臉,不解道,“奴婢的臉上,有東西嗎?”
“本公主差點忘了。”元嘉笑了,笑起來時杏眼彎彎,“早月,天無絕人之路,我有辦法盤下酒樓了。”
—
翌日清晨,雞鳴破曉,一抹初陽剛從地平線探出頭來。
車輪碾過泥土,一輛香車寶馬走在前往皇都的必經林路上,車簾被人撩起一角,露出青年的半張俊美面龐來。
入秋了,林道兩側的樹木落葉紛紛,一派蕭瑟凄涼的場景,可在他的眼裡,卻驟然劃過三年前的那一幕。
同樣的路,不同的是,那夜下了一場傾盆大雨,少女一簪刺入他的心髒,之後冷冷地将帶血的簪子抛到一邊……
想到這裡,宋陽的心猛地一緊,好像被什麼東西猛地揪了一下,憤怒、酸澀、不甘……交織混合在了一起。
良久,青年終于恢複尋常,他鳳目微垂,聲音清潤地問:“還有多遠?”
車夫揚鞭打馬,應道:“大人,經過這片樹林,便是皇都了。”
“要起霧了,盡快。”
“是,城主大人。”
話音剛落,青年欲要放下車簾的手微微一頓,當看到前方不遠處時,神色一凜:“前面那兩個女子在幹什麼?”
高個子的女子,穿着樸素且較為年長。
而另一個女子身着金裙,柔軟的長發用一根簪子盤成利落的發髻,身材嬌瘦,個子不高,看起來隻有十幾歲,還是個少女。
車夫眯着老眼,費了老大的勁兒才看清:“回大人的話,似乎是在……動土挖墳?”
“……誰的墳?”
“霧太大了,看不清上面的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