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城主?”
“豐繞城。”長青呵聲道,“既然知曉,還不速速離去!”
聽見豐繞城三字,結合馬車上的麥穗标志,元嘉這才想起來。
豐繞城,大元的糧脈之城,雲夢之澤,不僅是糧脈、礦脈,天下各種珍稀玉石,黃金礦石,皆出自于豐繞城,豐繞城城主更是富甲天下。
據說,父皇當年自立為皇,讨伐大元,也有豐繞城城主的暗中相助,所以城主雖然遠居于皇都之外,但在朝中的地位,近乎于重臣。
隻是……馬車裡的人,似乎并非記憶裡的豐繞城城主。
小時候和父皇一起見過的城主,明明是年過七旬的老人,而剛才的城主,是個二十有餘的年輕人。
算了,不管了,是與不是,當務之急是要讓他們趕緊護送她回皇都。
“我是大元的公主,元嘉。”元嘉站直腰闆,清了清嗓子,“方才,多謝城主大人相救。”
車中人:“……”
長青的視線轉向馬車,車中人一言不發,竟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元嘉愣了一下,心想怎麼不理人?
“城主大人,本公主來這裡尋物,東西是尋到了,但是運氣不好,遇到大霧。”
說着,元嘉指向地上的野狼,“還有餓狼,本公主怕極了,你們可不可以護送本公主回皇都?”
長青道:“大人。”
車中人仍舊沉默,半晌竟是道:“公主真的怕嗎?”
元嘉:“??”
“我看得很清楚,公主不怕狼,還有,公主當真是來這荒郊野嶺尋物的嗎?”
“是、是啊。”
“我看得清楚,公主在挖墳,擾故去之人清淨,怕不是大元公主的作為作為。”
元嘉:“???”
早月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元嘉氣得攥緊拳頭,心想:你什麼眼神啊?她分明是在挖坑!挖坑!哪裡是挖墳?
“還有。”車中人道,“你這番模樣,一定不是大元的公主。”
隔着車簾,元嘉有那麼一瞬間想進去抽打他,她壓着火氣道:“本公主是何模樣?”
“公主的面容,沒你這般髒污,沒有珠光華貴,衣裙整潔幹淨,你不是大元的公主,冒充公主,是大罪。”
元嘉再也忍不住,不管不顧便要沖上前,幸好被早月攔下來。
“早月,你可聽見他說本公主了。”
“公主。”早月連忙相勸,“萬不能發脾氣,當務之急是要帶着簪子盡快回去。”
漸漸地,元嘉才迫使自己安靜了下來。
忍。
因為她與早月,要依靠他們回到皇都,她這一身反骨,隻能連累她自己,絕不能連累早月。
平心氣和,不要發脾氣。
結果,醞釀已久的元嘉尚未開口,那車中人便率先說了話:“今日之事,我權當從未發生過,長青,出發。”
“本公主真是公主!”元嘉又氣又急,“就算不是,你方才救了我們,為何不好人做到底?”
“我沒有救人。”隔着車簾,那人淡淡道,“馬兒遇到狼,便無法前行,殺了狼才能繼續走。”
元嘉:“……”
所以,他不是出于好心,隻是被狼攔路,不得已而為之。
豐繞城的城主,怎麼會是這樣一個人?
車輪滾動,這列人馬便與元嘉擦肩而過,緩緩離去。
那一刻,元嘉終于忍不住,撿起一顆石子砸向馬車,石子撞擊車廂,被無情地彈開,毫無一絲傷害。
她仍舊不甘心一般,撿起石子朝着那車廂砸去,直到馬車消失在大霧中,再也看不見。
馬車走遠後,騎馬的長青回頭望了一眼,之後馭馬靠近車窗:“城主大人。”
宋陽收回思緒,壓下心中,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百感交集,開口道:“何事?”
“說來也巧,剛入皇都,偏偏遇到了她”長青犯了難,“你不願護送元嘉公主回去,可如果她真死在荒郊野嶺……”
宋陽卻說:“她是死是活,與我無關。”
說這話時,青年放在衣物上的手下意識緊了緊,複而又松開。
“我擔心的不是她的生死,她死了又能如何?但若元嘉活着回到皇都,恐怕對我們不利……”
宋陽沉默不語。
不出半個時辰,留守在原地、不知何去何從的元嘉與早月,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哒哒的馬蹄聲。
長青領着一名豐繞城士兵踏破大霧,在她們的面前勒緊馬繩:“城主大人有令,你二人可以随我們同行,返回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