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公主關心,老奴好的很。”
元嘉呼出一口氣:“沒事就好,張嬷嬷年紀大了,從這麼高的馬車上摔下來都不見得有事,日後一定會……”
話說一半,早月提醒道:“公主,是身體康健。”
她故作思考的模樣,忽然靈光一現:“嗯……一定會長生不老,永遠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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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場行至皇宮大門,張嬷嬷履行承諾,将兔子燈交給元嘉。
與其說是履行承諾,不如說是怕了,她怕即便自己手裡握着把柄,一身反骨的元嘉公主什麼事怕是都做得出來。
皇宮中的皇族,哪一個不是循規蹈矩?連大元的百姓也是随波逐流。
偏就她元嘉随心所欲,不怕旁人的目光,更不怕死,簡直是活人中的異類,死人中的瘟鬼!
老腰還在隐隐作痛,而想到這裡,張嬷嬷更是頓覺胸口發悶。
元嘉下了馬車,低頭看着那張淡黃紅眼的,有些陳舊的小兔子燈,心裡好像也跟着暖了起來。
結果正準備叫那張嬷嬷一起去慈甯宮,哪知張嬷嬷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她,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哦,張嬷嬷身體不适,那便好好治病,本公主自己認得路,便不勞煩張嬷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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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宰相與慈甯宮面見衛皇後,三句兩句離不開元嘉如何針對自己的愛女,還說無論都要将元嘉公主懲治到底。
宋陽插不上話,徑自離開,左右也是許宰相府的家事,與他無關。
他在宮中的禦花園中散步,此刻正是入秋時節,落葉紛紛,菊香滿園,甚是沁人心脾。
一雙極其好看的眸黯淡了幾分,随後冷冷收回視線,宋陽道:“這禦花園與三年前,并無變化……真想把這裡一把火燒了,燒得一幹二淨。”
三年前,每次元興帝召見他,都是在禦花園,而他身邊從來都是帶着護衛。
此人多疑,雖然将宋麟生封為正一品少将,賦予顯赫的地位,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不過是虛有其表。
戰功赫赫是一碼事,得君信任又是另一碼事了。
三年前,沒有得到元興帝的信任,所以理所應當地,沒有得到調動一兵一卒的權利。
所以,他才不得不去禁宮,教導那個元嘉公主,更不會……
想到這裡,宋陽不由得攥緊拳頭,最後對身邊的長青道:“走吧,來日方長。”
二人前腳剛從禦花園出來,走入遊廊,後腳元嘉帶着早月快步出遊廊。
青年與少女一高一矮,毫無疑問打了個照面,元嘉始終盯着宋陽,而宋陽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到她懷中的小兔子燈上。
他看着那盞兔子燈,看了良久。
元嘉眉頭一皺,立馬護緊兔子燈,上半身一扭,讓燈與他保持着距離:“這是本公主的東西,不能給你。”
盡管她如此态度,宋陽依舊以禮貌回應:“公主誤會了,臣并非想要你的東西。”
“那你盯着本公主的兔子燈看做什麼?”
“臣隻是在想,公主這盞燈雖好,隻是舊了,不與公主的身份相稱。”
“本公主喜歡兔子燈不……”
“一盞破舊的小兔子燈,就能令金枝玉葉的開國公主愛不釋手,勝過千物。”宋陽依舊恭敬垂首,“那……一個秦紫玉手镯,公主為何要搶呢?”
搶?
元嘉猜想,定是許聘婷扭曲事實,将責任推卸給了她的一身反骨。
之所以向衛皇後和元興帝隐瞞真相的,是怕連累身在宰相府的許柔貞,向宋陽隐瞞的原因,依舊如此。
許柔貞過得艱難,即便真的另有隐情,在皇宮中,皇權公正能護她一時,在宰相府,許宰相不喜愛她,所以不護她。
最後,元嘉說:“無可奉告。”
“……”宋陽笑了,“公主這樣回答,想必其中另有隐情。”
“本公主一時興起,反骨大作,就是隐情。”
元嘉挺直腰闆看他,明明宋陽比她大了十歲,她卻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不相信?”
“ 公主,臣信了。”宋陽道,“若無旁事,微臣先行告退。”
她出聲叫住他:“等等。”
青年身形一頓,便見元嘉緩步走到跟前,語氣帶着審問:“宋陽,本公主聽說,二叔身體不适,今日不是上朝之日,你為何在宮中?”
宋陽不說話,元嘉重重咳了咳,繼續說:“宋陽,這裡離慈甯宮最近,倘若不出本公主所料,你是要去慈甯宮,在母後面前替許二小姐讨公道。”
“……想不到,還是被公主猜中了。”宋陽一笑,“是,臣的确是來面見皇後娘娘,商議荷塘一事。”
“宋城主。”元嘉上前一步,眼神凝聚成一條線,“本公主勸你不要白費力氣。”
二人距離極近,他一雙鳳目盯着她的白皙圓潤的臉,開口道:“為何?”
“因為。“元嘉說得極其認真,”本公主會攔着宋城主,不會讓你去慈甯宮的。”
畢竟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挨鞭子就算了,萬一衛皇後動起手來扇了她的面頰,柔貞姐姐遲早會發現,發現了,她就會很傷心。
“攔?”宋陽不動神色,語氣帶着三分好奇:“怎麼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