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老祖宗一堆堆數完,人還有點恍恍惚惚的,她知道小貓蛋賣水芹菜賣了很多銀錢,可沒想到居然這麼賺錢。
文玥賣了十天的水芹菜,項老祖宗明明記得剛開始三天每天弄到二十多斤的水芹菜到法租界賣,可水芹菜的價格還沒有這麼高。
中間四天的價格都能賣到一兩一塊銀元的高價,量也多有三十多,快四十斤了。
可最後三天價格還是那麼高甚至更好一丢丢的時候,她們三天一共隻弄到五十斤出頭,算是把他們知道的幾個偏僻沒人的地方長出來的水芹菜都包圓了。
她現在怎麼算都沒有四千塊銀元,可這裡明明有五千九百八十二塊銀元,這多出的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小貓蛋,怎麼有這麼多銀錢?”項老祖宗問賣家本人,她心裡也明白問不出什麼,小貓蛋還是小了點,四周歲都沒有。
“小貓蛋也不知道呀。”能多出這麼多,也多虧小文玥長了一張乖巧可愛的小臉蛋,一塊銀元買一兩的水芹菜在項老祖宗他們這麼普通老百姓看來是很高的價格了,可是在法租界确是常态。
有些人一買就是一斤,有時候看文玥可愛還會打賞幾塊銀元。
“小姐,這多出來的可能是打賞。”
文玥賣菜的時候都是一個人,但是項老祖宗和項娟都會遠遠跟着她。
項老祖宗還在算具體多出了多少銀錢,項娟已經想起來,她曾經看到文玥賣水芹菜時收到的打賞了。
項娟一提,項老祖宗也想起來了,哦,對得上就行。
項老祖宗跟文玥商量,這錢先放在她這裡,銀元太多了,她找個好時機給她換成大黃魚才好。
這銀元兌換黃魚價格不是固定的,一般情況下一兩的小黃魚兌換銀元浮動在三十塊到四十塊銀元之間。
現在北方大旱,銀元兌換黃金也受了很大的影響,要四十三塊銀元才能兌換一兩的小黃魚。
項老祖宗準備等價格降下來三十多塊最好三十塊的時候,把小貓蛋的銀元兌換成十兩的大黃魚。
文玥把銀元把往項老祖宗面前一推,“太太,都給你,給你和娟嬷嬷用。”
文玥從來沒有想要獨占銀元,别看是她一個人去賣的,可大部分都是項老祖宗和娟嬷嬷采的,要真算她也隻占了三分之一的功勞。
“哎呦,小貓蛋這麼孝順啊,太太不要,太太幫你存着。”
剛開始項老祖宗也沒想到能這麼賺錢,所以打算讓文玥自己處理這筆銀錢。
可是現在有将近六千塊銀元,還是她先收着給找機會給她換成大黃魚存着當嫁妝比較好。
别看現在銀元也是流通貨币,項老祖宗這樣經曆事多的覺得還是黃金保值一點。
文玥現在賺錢的熱情很高漲,這筆賬剛算清就惦記下一筆買賣,“太太,等水芹菜長出來以後咱們繼續賣水芹菜賺大錢錢~”
項老祖宗笑着搖頭,天上哪裡會經常掉餡餅,“哪裡還有賺大錢的機會,這就是一錘子買賣。”
項老祖宗解釋給文玥聽,她現在能賣十天的高價水芹菜還是占了先機。
可這個好時機已經過去了,有人已經去了周邊城市收水芹菜來滬上賣。
不用等滬上城外江邊的水芹菜長起來,世面上的水芹菜供應就會多起來,水芹菜供應一多,價格就會降下來。
也許等她們采完的地方重新長起來,水芹菜已經恢複原本的價格了。。
文玥雖說遺憾不能繼續賺大錢,但是還是為如今滬上的好現象高興,水芹菜能治療肺病的消息比小說裡提早了兩個月被傳開,患肺病的人比小說裡少,嚴重的人也沒有那麼多。
城外的水芹菜還是不能供應整個滬上生病的人,可也不是一菜難求的地步,嚴重的人基本上吃過水芹菜了。
這場肺病造成的騷亂算起來已經過去了。
陸家大房到了滬上以後,和其他幾家合租了一個院子。
分家時陸乾分了大頭,不算酒館就有十二塊大黃魚,可惜因為陸乾的愛财如命,逃難的時候大黃魚都是他自己保管的,土匪一下子搶走了八塊大黃魚,也就藏在襪子裡的四塊大黃魚每有被搶。
因為被搶走了八根大黃魚,摳門的陸乾簡直就像是去了半條命。
到了滬上以後,明明可以租在更好的地方,偏偏要一家人和洪家還有文家擠在一起。
他們租的這個院子比文老爺子他們租的地方還要偏僻很多。
唯一好一點的就是他們不用跟别人合租。
這個院子兩層樓有十個房間,他們大房人多租了四間房。
洪家和文家各自租了兩間房,二叔他們一家租了一間房,剩下那一間被洪家和二叔一起租了。
洪家和二叔家本來就是親戚,哪怕文圭和陸棻離婚以後,他們之間也沒有交惡,這一路逃難陸朝北和洪利之間有了很多交集。
洪利雖然比陸朝北大五歲,但是這兩個人因為仇視文圭越來越有話題,感情也越來越好。
剩下的最後一間房間就是為他們倆租的。
想到這裡,周秀蘭不由得為公婆之間的偏心而憤怒。
他們是租了四間房,最大的房是公婆住的,她沒有意見,隻不過就剩下三間房的分配,她就意見很大了。
原本她想的很好,把第二大的房間讓給五個小子住,剩下兩間房她們小大房和小二房一家一間。
周秀蘭覺得她已經把這個長嫂做的很好了,很公平了,可惜在偏心的婆婆眼裡,她這就是想要奪權,外加欺負她的老兒子。
于是最終的結果就是第二大的房間分給小二房一家,剩下兩間房他們小大房一家一間,她的老兒子一個人一間。
吳麗還說得好聽,他們一房分一間,沒有偏着任何一房,也沒有讓哪一房吃虧。
周秀蘭便想着試試跟她講道理,這一方孩子畢竟比較多一點,最小的也九歲多快十歲了,要不這第二大的房間就讓給他們,他們也能隔成兩間小房間。
結果婆婆就是怎麼也不肯,到後來連一項不管家事的公公也說家裡本來和和美美的,讓她不要當一個攪家精。
她那公公居然還說洪家不也是這樣的嗎?洪家老大一家都能這麼做,她怎麼就不能像洪家老大媳婦那麼孝順長輩呢?
她公公也不想想洪家那兩個孩子多大,她這個這三個兒子多大?
洪家大房最大的小孫女才四歲多,小孫子才三歲,而且洪家婆婆也體諒媳婦要照顧兩個小孩,小孫女晚上是她幫着帶的
可看看她呢?
婆婆甯恨不得她去死,就連她生的三個孫子都不喜歡,公公呢,甯願給女兒女婿一家租兩間房,也不肯多租一間房給三個孫子住。
有時候周秀蘭真懷疑陸朝東到底是不是她公婆的親生兒子?
而且她公公也真奇怪,明明那麼摳門的一個人,卻在女兒身上花錢,一點都不心疼,甚至愛屋及烏惠及她的夫家。
要是文玥知道周秀蘭的這種想法的話,一定會告訴她,這是劇情的力量,小說裡女主陸菲可是拿的團寵劇本,周圍親近的人可都是為她服務的,摳門老爹為她全家花錢隻是小意思。
周秀蘭被公公說了以後,還抱着希望想要陸朝東能為他們這個小家說幾句話。
現在的女人就是這樣,哪怕被另外一半傷透了心,還會對他們抱有虛無的幻想。
希望有一天他能站在她這一邊,為她說幾句話,可想而知,幻想到底還隻是幻想。
就好像如今的周秀蘭一樣,陸朝東是不再沉默了,他開始理直氣壯的站在她的敵對面了。
陸朝東不耐煩的對周秀蘭說道:“你就不能安分一點?這麼天天在家裡找事是嫌這個家太和睦了嗎?你都不再是我以前認識那個溫婉舒順的你了……”
周秀蘭覺得無所謂了,她在為他們這個小家着想,在陸朝東眼裡看來就是不安分,就是故意找事。
于是她也不跟他們争辯了,有什麼好争辯的呢?道理是跟人講的。
周秀蘭縫制了一條床帳挂在他們分到的房間中間,也算是簡單的把房間一分為二,一家人擠着住吧。
周秀蘭沒有想過離婚,她還有三個兒子,而且如今社會上離婚不是主旋律,她也沒有陸棻的那個勇氣,就這麼湊合湊合過吧。
熬吧,多年的媳婦總能熬成婆的。
隻不過周秀蘭沒有想到她想着是勉強湊合過下去,陸家大房還在不斷挑釁她的神經,她現在做家務不僅是陸家大房這邊,還要加上文家五口人。
在吳麗的口中就是陸菲生了孩子沒多久就經曆了這場叽荒,繼而又跟着他們一起逃難,一路奔波,虧空的身體根本都沒有恢複過來,就讓她們兩個嫂子多擔待了。
兩個?虧她說得出口,說好的是她們兩個人一人輪一天的,可是每次輪到吳香荷的時候不僅不用洗衣服,還沒有多餘的家務。
一次兩次之後,周秀蘭就知道這是全家在針對她了,她去理論又被他們母子倆逮着說一頓。
周秀蘭隻能繼續忍,輪到她的家務活也在三個兒子的幫助下做完。
她也以為她會繼續忍耐下去,畢竟離婚的女人她身邊除了陸棻就再沒其她女人了,更多的是她在報紙上看到的被離婚的女人。
周秀蘭覺得離婚離她的生活很遠,直到那天洪老太太一個人去醫院看病,孟長年和文珧沒人帶,隻能暫時由她小姑子帶。
她小姑子哪裡會帶人啊?還是一歲左右的孩子,當初孟長年兩歲前都是由孟家奶娘丫鬟帶的,她小姑子也就是偶爾抱着玩一下。
現在讓她帶一歲左右的文珧還有五歲多的孟長年,對陸菲來說簡直就像是噩夢。
孟長年也算是懂事了,但是他對陸菲在他爹死後沒多久就跟文圭在一起還很快有了孩子的這件事,心裡還是很介意的。
雖然經曆了退燒藥的事以後,他對文圭稍微改觀了一點點,但是這也不妨礙他繼續不喜歡文珧。
所以像其他人家大孩子帶小孩子的情況是不會在文家發生的。
陸菲沒有帶一會兒就把文珧給大毛他們帶,周秀蘭買菜回來就見到讓她瞋目裂眦的一幕,她的二毛被陸菲重重的推到在地上,腦袋後面很快暈出了血色。
二毛後來站起來了,周秀蘭也很快帶他去醫院看過醫生,醫生說他隻要不嘔吐,不頭暈就沒什麼事,血也是頭皮磕破的外傷,不嚴重隻是血流得多了點,還好周秀蘭即使給了他止了血。
周秀蘭讓大毛和三毛留在醫院裡照顧二毛,她回了家開始算賬。
以前呢,她也覺得都是一家人,沒必要計較那麼多,就算她遭遇了不公平的待遇,想想三個兒子還是忍了。
可是現在她實在忍不下去了,小獅子傷了的母獅子是不好惹的。
她不僅把吳麗母子倆怼得無話可說,還和陸朝東提出了離婚并且她要把三個兒子都帶走。
陸朝東當然不可能答應,她這個無理取鬧的要求,吳麗也說她癡心妄想,她要滾出陸家可以,但三個兒子她一個都帶不走。
周秀蘭便威脅他們,如果他們不讓他們把兒子帶走的話,那麼她就去巡捕房告陸菲傷人。
之前周秀蘭從醫院回來,陸菲就滿臉懊悔來跟她道過歉,說她不是故意的,隻是那個時候小珧差點摔了,她想要從二毛手裡把兒子抱過來,才會不小心碰到二毛讓他摔倒在地上的。
周秀蘭也相信她的話,陸菲哪怕養的嬌氣了一點,也不會心狠毒到害死自己的親侄兒的。
隻是周秀蘭怕陸菲失手的這種情況越來越多,她怕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的三個兒子出事,這次運氣好隻是破了點皮,那次呢?她賭不起。
這時候聽到大嫂說要去告她,陸菲滿臉不敢置信,為什麼大嫂對她意見這麼大?從她回到娘家以後,就一直給她臉色看,現在她不過是輕輕碰了一下二毛,她居然要去巡捕房告她。
吳麗聽到周秀蘭居然敢威脅她,還想要對陸菲不利,當即就想要陸朝東給她一個教訓。
周秀蘭也看出陸朝東想要動手的意思,哼,她現在什麼都不怕了,大不了大家魚死網破。
也許是看出周秀蘭眼裡的恨意,顧及到家裡的孟長年和文珧還小,最後陸乾發話,周秀蘭想要和陸朝東離婚帶走三個兒子他同意了
不過這還要看大毛二毛三毛他們自己同不同意,要是他們三人同意了,她才能帶着兒子。
而且隻要他們三人跟着周秀蘭走了,陸家的酒館,釀酒方子和陸家的家資都跟他們無關了。
原本目陸乾說出這個要求,就是想要阻止三個孫子跟着周秀蘭走,沒想到他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陸乾騎虎難下隻能放他們娘四個走,這滬上難混,一個女人帶着三個半大小子能養活得了?
陸乾覺得不出一個月周秀蘭就得求着回來。
陸乾卻不知道當初周秀蘭嫁到陸家的時候娘家不僅把聘禮給她了,還給她準備了壓箱底的銀錢。
後來太婆婆去世之前,也把她一生的私房錢和嫁妝給了她,現在想想可能也是太婆婆知道婆婆對她和她生的三個兒子有意見給她的保障吧。
出發的時候她全帶在身上了,之後發生了陸朝東被吳麗喊去給文家推車的事,她就更是把這筆銀錢藏好了。
遇到土匪的時候,她和陸家大房在土匪眼裡是一家的,土匪從陸乾身上搶走了八根大黃魚,就以為他們沒有錢了,她身上的銀錢才得以保留。
真論起來,周秀蘭身上的銀錢比陸家大房還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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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玥噸噸噸喝了一大罐水,然後繼續聽她娘和項老祖宗說陸家大房的事。
她娘能知道的這麼清楚,還是因為二毛看病的那家醫院就是陸棻工作的那間醫院。
頭傷到了可是個大問題,周秀蘭不敢随随便便帶兒子去小診所看。
項老祖宗:“離開那一大家子也好,現在秀蘭他們住在哪裡?”周秀蘭那人能處。
陸棻摘着菜跟項老祖宗說道:“就在咱們那條街上,比咱們租得這位置好點,價格也差不多。”
陸棻說完這句話項老祖宗沒說話,她也就沉默下去了。
項老祖宗也知道陸棻的想法,之前安頓下來她就想知道陸家二房的去處,也找過。
隻是滬上這麼大,他們這一群人進來就相當于水入了江,難找。
現在知道了,陸棻心裡肯定想去看看家人,雖說陸坤和程桂音對她和文圭離婚有意見,但是陸朝北這個弟弟對她還是很不錯的。
“想去就去吧,不用擔心其他人。”項老祖宗話裡的其他人就是文圭和陸菲,聽周秀蘭的話音,文圭還在做着登天夢呢,就算知道他們老文家住在哪裡暫時也不會找上來。
陸棻想了想還是搖搖頭,算了,她爹娘現在還沒有原諒她,她還是另外再找機會見見小北吧,沒必要找上門去。
而且現在秀蘭姐剛從那個家出來,以她對她那個堂伯母和二堂嫂的了解,這兩個女人現在肯定因為家務的事鬧起來了。
她娘又是看大房熱鬧不嫌大的人,現在住在一起還不定在裡面當什麼角色呢。
小北現在也大了,陸棻也不怕陸朝西再欺負他。
文玥坐在一旁看看她娘,她娘應該很想小舅舅,那她要不要娘有事她這個女兒服其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