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爺子壓根還不清楚黑狼幫幫主跟這家跌打館之前的老闆的恩怨。
要說文老爺子之前是在消息靈通的碼頭,也聽到了一點風聲,一點黑狼幫幫主的八卦,好像是說他看上了一個有夫之婦,想要強搶為妻。
隻是文老爺子沒把這個有夫之婦和他之前找過工作的跌打館聯系起來。
現在看着一幫黑狼幫的幫衆闖了進來,文老爺子心裡還以為是這又是哪個幫派打架弄傷了,來跌打館看傷呢。
“幾位好漢,不知是哪位傷的嚴重了?”文老爺子有禮的對着最前面的人問道。
最前面的兩個人就是黑狼幫幫主和他的狗腿子,狗腿子嘴裡罵罵咧咧的,“怎麼說話的呢?誰受傷了?啊,還不如快點讓盧鵬那龜兒子滾出來,我們老大明天就要來迎親了,今天就來見見新娘子,他要是不願意出來,就别怪我們不客氣了……”
項老祖宗一幫人搬着家具來到跌打館的時候,黑狼幫盯梢的人還以為是其他人家搬家,等發現項老祖宗進了跌打館,還說下午開業,他們才發覺不對勁,立刻回幫裡去通知幫主。
黑狼幫幫主得知消息心裡就一疙瘩,人不會逃了吧?想想又覺得應該不會,畢竟前門後門他都派人看着呢,就是為了防止孫婉婉逃走。
黑狼幫幫主已經打算好了,隻等他娶了孫婉婉過門就讓人處理了盧鵬。
“好漢是不是誤會了?這跌打館裡面隻有我文家人,真的沒有你們要找的人。”文老爺子被問得一頭霧水,他剛才已經進後院看過了,除了他們一家人,這座跌打館已經空無一人了,哪裡會有眼前之人所說的什麼孫婉婉和盧鵬。
而且項老祖宗跟他說過,整座跌打館她都租下來了,後面那棟二層小樓就是他們以後住的地方,也省了另外租房的費用。
文老爺子:“兩位會不會找錯地方了?真的不認識你們所說的盧什麼鵬。”
黑狼幫的幫主如蛇般的眼睛深深的看了文老爺子一會兒,這人看上去老老實實的不像是說謊,可黑狼幫幫主可不信,對着身後的幫衆一擡手,“你們去搜,要是搜不出人來,就把房子給我砸了。”
“是,幫主。”
黑狼幫的幫衆得了幫主的命令,當即就往後院走,在經過通往後院大門那裡,還有人腳賤的往牆上踢。
當他們進了後院,剛好文玥搬着石磨走到了他們旁邊,剛才那些腳賤的看着小娃娃抱着比她還高的石磨就想用腳踹一踹,看能不能把這個小娃娃踹倒?
有些人隻是這麼想,也有些人已經開始動腳了。
“噢哇,唔唔唔……”有人已經抱着腳在忍痛了,這小娃娃沒倒,他們的腳就像快斷了一樣。
也是,踹得時候一點力氣沒留,還不就像那雞蛋撞石頭一樣。
有一兩個臉都白了,不是因為腳斷了,而是腳指甲翻了,十指連心,這腳趾頭撅了也是很痛的。
沒有擡腳踢的其他人看着那幾個作秀般的表演,一緻認為他們太弱了,一個小娃娃都能搬起來的石磨能有多重?
肯定就是外面表層一層,裡面是空心的,那幾個人踹這麼點重的東西都沒踹動,真是沒用,力氣也太小了呗。
就這麼點力氣,還敢出來混幫派。
其中一個大搖大擺的走出來,得意洋洋的看着抱着腿忍痛的幾個人,顯擺着走到石磨前面擡起腳,“嘿,這幾個小子裝得可真像,就這麼丁點大的小東西也踹不倒,哈哈……,讓哥哥來給你們露一手。”
原本那幾個先前踹了一腳感覺腳背都翻了的人,還想提醒他們,可是聽到他們的嘲笑聲,倒覺得也應該讓他們嘗嘗這個滋味,這麼一想,腳痛都好忍一點了。
文玥才不管他們之間的官司,反正她就用手擡着輕飄飄的石磨站在那裡,不管誰來踢,她都一動不動的。
他們踢石墨的力氣,對她來說就相當于螞蟻爬過的力氣差不多,真的是不痛不癢。
“……嗷。”剛才還洋洋得意的人,頓時也成了抱着腳的一員,隻不過因為他用得力氣太大,腳背骨折了,那一瞬間的痛實在忍不住叫了出來。
這時候被後院的動靜引進來的黑狼幫幫主對文老爺子說道:“看來貴府真的是危險重重,難怪敢插手我黑狼幫的事,可就不知道你們的頭是不是真的那麼硬,連木倉都不怕?”
話是這麼說,可黑狼幫的幫主來得急身上壓根沒有帶木倉,他的黑狼幫名字是很威風,可也隻是一個小幫派,木倉不多,他來之前也沒有把跌打館裡面的人放在眼裡就沒有折回去帶。
黑狼幫幫主對文老爺子放着狠話,他那個角度看不到石磨後面的文玥,以為這個石磨另藏玄機,故意放在這裡讓他的人受傷。
咦,這石磨會動?
“爺爺,石磨放在哪裡呀?”文玥拿着石磨走過來,頭向右一轉,小腦袋從石磨後面露出來。
文老爺子看着小貓蛋的表現,要是現在還不明白他娘在這裡面插了一腳,他就不是文禮了。
文老爺子指着他右邊的那棵石榴樹旁邊,“小貓蛋,就放在這裡。”
“好嘞~。”文玥哒哒哒小跑着過去,把石磨扔了下去。
離她近的那幾個黑狼幫幫衆在文玥跑起來的時候都感覺地面微微震動。
如果是之前可能還有人懷疑這個石磨很輕,可是現在看着石磨落地濺起的灰塵和那厚重的重物落地的聲音就沒有懷疑了。
有兩個原本就站在石榴樹附近沒有踢石磨的人還走到石磨旁邊想要把石磨擡起來,估計一下這石磨有多重,一,二,唉~,這石磨怎麼不動?
也許是他們兩個沒有一起用力,兩個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人輕聲說道:“一、二、三,擡。”
石磨動了,但也沒有像他們想象得那樣擡起來,隻是移了一下位置。
這下可以确定了,這個石磨是真的重,也不知道是什麼石頭做的?
很多人看着小貓蛋的眼神都不對勁了,這是哪來的怪力小孩?居然有這麼大力氣?
這時候,一個比剛才更大的石磨出現了,抱着石磨的還是一個老太太,嘶~,他們是捅了怪物的窩嗎?一個老太太都有這麼大的力氣?
項老祖宗嘴裡嚷嚷道:“讓讓,讓讓,剛才不是說了嘛,下午才開業,你們咋都到店裡來了?老婆子還沒有整理好行李呢,你們這麼多人一個個占着地方,老婆子轉身都麻煩……”
項老祖宗一副不知道他們是誰的模樣,嘟嘟囔囔的一邊抱怨一邊把石磨放到了文玥的石磨旁邊。
黑狼幫幫主:“……”他現在應該說什麼?敢說什麼?
還好,這種場所根本不用他說話,自然有狗腿子會幫他把他想說的話說出來。
不過狗腿子也識相,看到眼前的怪力一家人說出來的話就沒有剛才那麼強硬了,“老太太,我們來找這家跌打館的老闆盧鵬那龜兒子,您要是見過他,希望您能告訴我們他在哪?”
黑狼幫幫主瞥了狗腿子一眼,真是沒用的東西,膽子這麼小,看來他得換一個人了。
“盧鵬,好像有點印象,讓老婆子想想……”項老祖宗一副老年人記憶不好的模樣開始回想他所說的盧鵬究竟是誰。
這時候項娟湊到項老祖宗的身前提醒她道:“小姐,好像之前盧老大拿來的房契上面寫的就是盧鵬的名字?”
項娟的聲音沒有放輕,黑狼幫的人都聽到了,有那知道幫主多喜歡孫婉婉的幫衆心裡一磕碜,看來這人還真的跑了,偷偷瞄了一眼幫主的臉色,果真是不好看。
項老祖宗一拍手,“是嘛,哎呦,年紀大了,記性就是不好,對對對,好像就是盧鵬這個名字,盧老大不是說是他大哥的房子嗎?”
項娟:“對呀,我也是聽他這麼說的。”
有一個黑狼幫的人叫道:“哎,兩位老太太,就你們這記性也敢在滬上租房子,就不怕被人騙了嗎?”
其他人也一起起哄。
隻有黑狼幫幫主隻是黑着臉,眼睛沉沉的看着項老祖宗她們三個人,也不知道信了沒有。
他給了狗腿子一個眼神,狗腿子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開口問項老祖宗:“老太太,不知道你們嘴裡那位盧老大有沒有說過他們離開滬上要去哪裡?”
“唉~,你這麼一問,老婆子得好好想想哎……我好像聽到他提過一嘴,好像是要跟他大哥回鄉下?對吧,阿娟?”項老祖宗輕拍了一下腦袋,又向項娟确認。
項娟肯定的點點頭,“對,小姐,盧老大是這麼說的。”
文玥這時候也開口說道:“太太,太太,那位伯伯就是這麼說的。”
也許是文玥這個小孩子說出的話保證了項老祖宗話裡的真實性,黑狼幫幫主很快帶着幫衆離開跌打館了,主要還是老文家看上去不好欺負。
文老爺子有一肚子的話想要項老祖宗,可又怕隔牆有耳,隻能把話憋在心裡。
下午吉時,文家跌打館正式開業。
原本街上有一行人正要往碼頭的方向走去,被文家跌打館開業的動靜所吸引,往那邊一看,領頭的一個人好像見到了熟人,緊接着就走進了文家跌打館,走到文老爺子的面前,“請問閣下可是天津衛文家藥鋪的文大夫?”
文老爺子看了看眼前的這個人,穿着時下最流行款式的西裝,文質彬彬,一看就是有地位的人,他應該不認識這樣的大人物吧?
文老爺子拱手道:“在下正是,不知道尊下是?”
“哎呦,文大夫,我終于見到你了,本來還以為這次沒有機會能見到面,要等到下次了,沒想到你們家就在這裡啊……”
眼前的人說了這麼多,文老爺子還是不知道他是誰,于是又問了一遍。
眼前的人可能被他的問話問呆了,但又很快回過神來說道:“文大夫,我是蘇仲卿啊,六年前,我曾經帶着我娘去你那裡求醫,還是你治好我娘的頑疾,要不是前幾日在王公館見到您的兒子文圭文先生,我還不知道你們一家也來了滬上呢。”
“文圭?”文老爺子反問道。
蘇仲卿也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兒,解釋道:“就是前幾日王督軍舉辦的宴會,令公子也去了,六年前我見過他,在宴會上我一眼就認出了他,從他口裡得知原來北方旱情你們已經兩個多月前被迫來了滬上。”
“……令公子可能這幾天忙着工作忘記告訴您了……原本我打算作日去拜訪您的,令公子告訴我,你去了城外出診,我便打算下次來滬上的時候再拜訪您,沒想到這家跌打館是您開得呀。”
文老爺子一聽就知道文圭在其中做了什麼,怕眼前的人不知道再被文圭唬住,也顧不得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了,“蘇先生,您可能有所不知,一年前我們一家就分家了。”
“分家?”這下蘇仲卿是真的吃驚了,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文大夫應該隻有一個兒子吧?怎麼會分家呢?
文老爺子點點頭,他也沒說其它的隻是說道:“正所謂樹大分枝,立業分家也是常事,現在文圭也不跟我們住在一起。”
“文大夫說的對。”這句話不适合三代單傳的文家吧?雖然蘇仲卿有很多疑惑,但是考慮到這是文家的家事,他不适合多摻和,就沒有多問。
不過現在看來,他之前打算讓人照顧文圭的想法暫時可以扔了。
蘇仲卿也沒有在文家跌打館久留,和文老爺子又聊了一盞茶的功夫,就帶着人往碼頭趕。
雖然趕時間,蘇仲卿還是跟留在滬上的蘇昊交代,以後老文家遇到什麼麻煩的事能幫盡量幫,要是實在幫不了,也可以聯系他。
蘇昊不知道蘇仲卿和剛才那位老爺子具體是怎麼認識的,但他既然這麼交代了,肯定是關系匪淺的,看來以後他要多往文家跌打館那邊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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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文家跌打館第一天開業,外面被項老祖宗她們一家人搬家具吸引過來看熱鬧的人本來就多。
黑狼幫幫主帶着幫衆鬧上門的時候,外面的人暫時躲開了,但等黑狼幫的人有人受傷出去以後,也有人進跌打館關心老文家一家人有沒有出事。
他們大多都是被小貓蛋搬東西的樣子吸引過來的,黑狼幫他們惹不起,但也擔心這麼小的孩子受傷害。
特别是在他們躲開的時候,還聽附近的人說過黑狼幫幫主和這家跌打館以前的老闆老闆娘的恩怨。
能做出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有夫之婦做姨太太的黑狼幫幫主,肯定不是什麼好貨色。
跌打館左右鄰居還聽到黑狼幫幫主讓人砸房子的聲音,有人慘叫的聲音。
進門的人還以為進跌打館以後會看到一副慘烈的樣子,沒想到跌打館内什麼都沒有破壞,這就奇了怪了。
有那腦子靈活聰明的一下子就想到,隻怕這跌打館的新主人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仔細想想也是,剛才他跟着他們的這一路,可沒有見到他們有人換手,那麼大的幾件家具和石磨五個人都是一個人一口氣搬到跌打館的,有這個力氣,就是黑狼幫也得掂量掂量。
想起這件事的人不少,又看到剛才那小娃娃一路上搬過來的石磨,他們中有人就裝作不經意的走到石磨邊上試探的擡了擡。
咦,一個人擡不動,再來一個人,嗯,隻可以移動,再來一個三個人一起擡,擡起來了,隻是有點吃力。
文玥看到這一幕,不禁佩服項老祖宗,她剛才在黑狼幫的人走了以後就讓她把兩個石磨之間的機關拆了。
這個機關就是項老祖宗預料到黑狼幫的幫主可能會帶着人來鬧事,為了震懾他們才做的,項老祖宗的力氣肯定是比不過文玥,哪怕是收着力的文玥。
可要給外人造成她力氣最大的感覺,就得在外物做手腳了。
不然的話,要是現在六、七個人都搬不動小貓蛋剛才搬的那個較小一點的石磨,那就玩大了。
項老祖宗在讓她表露力氣的時候,就仔仔細細地跟文玥談過幾次,中心思想就是文玥最好表露出大力氣,這樣才不會成為别人眼中的軟柿子。
但是也不能太大的力氣,一旦力氣太大,超出常人所能預料的最大限,文玥這個人就會成為衆矢之的。
文老爺子也不是沒有和項老祖宗商量過要不要不透露文玥力氣大的事,反正她現在已經能夠控制自己的力氣了,也不會被一些人用異樣的眼光看着,索性卻不說了。
項老祖宗并不同意,天津衛知道他們文家生了一個力氣大的孩子的人不少,不提其他人,就說跟她們一起逃難來的幾家人,他們也是知道一二的。
還有遇到土匪時文玥扔的那塊石頭,項老祖宗也不敢保證王夫人他們那邊有沒有人注意到。
與其是讓他們心存懷疑,暗地裡對小貓蛋的力氣進行了高估又高估,以至于引來觊觎,還不如擺在明面上,告訴他們小貓蛋的力氣是大,但沒有大到讓人當寶的地步。
等到想要搬石磨的人都動過手了,文老爺子出面對着他們說道:“各位,跌打館下午吉時正式開業,屆時還歡迎各位多多捧場。”
要不怎麼說文老爺子情商低呢,他開得這是跌打館,讓他們多捧場,不就是咒他們受傷嗎?
還好項老祖宗出面,給他打了圓場。
等這群人出了跌打館以後,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知道了跌打館的新老闆祖孫三代都是力氣非常大的。
到了下午開業的時候,文家跌打館人滿為患,看傷的沒幾個,很多人都是直奔後院去看小貓蛋早上搬進來的那塊石磨。
當一個人力氣非常大的時候,别人會想會不會是這個人奇怪?可要是當一個家族的人都力氣這麼大的話,别人就會知道是家傳的,也把眼目光從一個人的身上放到了一個家族的身上。
項老祖宗這也是把落到文玥身上的目光,分量轉移到她和文老爺子身上。
如今來跌打館的,也大多是向項老祖宗和文老爺子詢問他們家族的人是不是都是力氣大的,反倒是小貓蛋這個小娃娃被人忽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