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蛋已經穿好了衣服,她走到項老祖宗身前抱着她的腳輕輕的靠上去,她的聲音很沮喪,“不是因為下雪了,是沒有水芹菜了,之前的采完了,現在的全都凍死了,一株都沒有剩下。”
要知道為了今年還能繼續采水芹菜賣錢,文玥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在十,十一月份的時候,她就開始把去年收集到的水芹菜種子在它适合生長的環境四處撒,就想着今年水芹菜多一點,這樣即使價格不如去年高,她還是能夠靠水芹菜賺一筆小錢。
可現在水芹菜都凍死了,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無中生有再賺錢了,唉,賺錢好難呀。
項老祖宗倒沒想到是這個原因,雖然她也覺得現在天氣冷,但是她畢竟是北方人,在北方生活了那麼多年,北方的天氣可比南方冷多了,身體對寒冷的适應度很高。
所以滬上今年哪怕比去年冷好多,在項老祖宗感覺沒有北方氣溫低,和去年也沒有多大的差别。
現在小貓蛋告訴她水芹菜都凍死了,她倒是更直觀的能夠察覺到這氣溫有多低了。
陸棻正要出門看病,看着耷拉着小肩膀的小貓蛋,知道她現在心情很低落,便問道要不要跟她一起出去散散心。
“去呀。”小貓蛋雖然沮喪,但她向來心大,而且現在老文家在滬上也算是紮根下來了,不像當初剛到滬上的時候那麼艱難,水芹菜的價格也隻是十幾塊銅元一斤。
少了這一筆賣水芹菜的錢,并沒有給文家跌打館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響。
趙文麗的影響還比她大很多。
自從約翰死後,雖然趙明麗沒有了威脅她的對象,但約翰的事情還是給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陰影,也不知怎麼的,她的性格變得很愛錢了。
就說之前半個月他們開始采水芹菜,已經立冬了,大早上的天氣冷,文玥又喜歡睡懶覺,且她主要負責賣水芹菜,都是睡到他們從城外回來才起來的。
可趙明麗卻是一大早就跟文珞他們一起出門,那時候天色還沒亮呢,他們趁着上學前這段時間盡量多采水芹菜,李明月不放心姐姐也一起去了。
聽李明月說她姐姐就好像感覺不到累,感覺不到冷,就算有零星幾顆别人看不上的水芹菜長在有結冰的水裡,她也願意為了多幾根水芹菜踩到水裡去采,她還特意多準備一雙草鞋換上,放學後也是如此,天不黑不回來。
且到昨天為止她都是這樣子做的,比陸朝北他們還拼。
昨天冷不丁的沒有找到一斤水芹菜,趙明麗臉上的失望讓人一看就看出來了。
可這樣的情況,文玥也沒有辦法,天氣原因不是人為能夠改變的。
現在能跟她娘去看病,也不用直接面對趙明麗的負面情緒,文玥的心情還不錯。
文玥牽着陸棻的手蹦蹦跳跳走在街上,“娘,你今天要去給誰看病呀?是不是我認識的阿姨?”
雖然有時候叫媽,有時候叫娘,現在她叫媽也很順口了,但文玥還是覺得叫娘的時候更親近一點。
“你不認識,今天這位病人是你吉姨介紹的,娘都是第一次去看診呢。”
此刻的陸棻還不知道她這次去看診,又見到一位故人,也不能說又,這位故人她曾經有過一面之緣。
她們兩人歡快背影的背後項老祖宗和項娟兩個人愁眉苦臉的在商量要不要再囤一批柴和炭,可要再囤的話,他們家院子又放不下。
項娟:“要不把柴碼到地窖裡?”
項老祖宗搖搖頭,“地窖放不下那麼多柴,裡面還有不少大缸呢,比起柴,還是吃的重要。”
自從被迫離開天津衛,項老祖宗就意識到糧食的重要性,到了秋收時節,她會帶着小貓蛋他們去鄉下收糧食。
今年也收了不少藏在大缸裡放進地窖和房間裡,他們家靠近碼頭,濕氣重,要是像以前在天津衛的時候那樣普通存放肯定很快就會返潮發黴。
“對。”項娟也同意,餓過肚子的人,沒有人不知道糧食的重要性,“那要不要提醒羅太太她們?”
項老祖宗:“幾家都去說說,不管是買還是自己去城外砍大家一起去也方面點,買炭也能砍砍價。”
項老祖宗覺得還是得買,這裡不比天津衛,他們認識的人多,就算去山上砍也不會遭到村民的抵制,而這裡他們就是外來戶,很容易被當地人趕的。
項老祖宗去找了羅太太還有狗蛋的娘,大家說好一起買炭買柴。
**
王公館,王霸也在為保暖物資的問題滿頭包。
他的消息比較靈通,加上他老家還有不少人,她們寄給他的家信中就有不少老家的事。
早在重陽節的時候,王霸就知道了今年老家那邊的氣候不正常,溫度下降的太快了,且都還沒有到最冷的時候。
想必到了最冷的時候得凍死不少人,王霸這一路走過來得過老家不少人的幫忙,就算是為了他自己的名聲,為了不被人罵一句忘恩負義,這個冬天他也得送回去一批禦寒物資。
王霸是不可能不管老家的,老家是他的根,也是他最開始奮起的地方,滬上風雲詭谲,形勢變化莫測,雖然他現在已經在滬上立了足,紮了根,還成了滬上說一不二的人物,但是人都有遠憂,他也擔心他會和之前的劉全一樣被人暗害。
老家就是他給自己留的退路,一旦在滬上混不下去了,他就會保命為上,舍棄滬上的一切,帶着人回老家重新開始。
丁舒怡看着王霸隐在雪茄煙裡的皺皮臉,善解人意的問道:“你可是在為老家擔心?”
重陽節那封家書丁舒怡早就看過了,也知道這些日子王霸老家那些所謂的朋友給他寄的求助信,但之前并沒有任何表示。
她是要做王霸的“賢内助”的太太啊。
可要是王霸遇到困難就給幫助,那王霸還會感激她嗎?
甚至王霸還可能覺得是一件小事,他輕輕松松就解決了,覺得丁舒怡喜歡出風頭,幫了他一點點小忙就得意洋洋。
隻有讓王霸自己注意到禦寒物資有多難得,難到讓他堂堂一個會長都肉痛的地步,這時候丁舒怡再幫他解決問題,王霸不僅不會覺得丁舒怡強出頭,還會真正的從内心覺得她這個當太太的是真心為他着想。
王霸從鼻子裡發出“嗯”的一聲算是回應丁舒怡的話。
他現在煩着呢,沒有心情哄小嬌妻,能回應丁舒怡一聲都是給她這個太太的面子。
丁舒怡也不在意王霸的冷淡,她小意溫柔的走到他身後,給他按着肩膀,一邊按一邊說着:“我知道你現在煩着呢,我每日見到您這麼愁心裡也不好過,你煩了幾日我便擔心了幾日,我這些日子一直聯系我以前認識的朋友們,好不容易說服她們來參加慈善宴會。”
這會兒是騙王霸的,她可不是從接到家書就開始準備的,而是在前天才通知她那些小姐妹。
丁舒怡從小到大都是狂獅幫的大小姐,身份不一般,她認識的那些小姐妹也都是有權有勢的大家小姐,嫁的也都是門當戶對的富貴人家公子。
雖然丁舒怡離開滬上外出求學好幾年了,這幾年和她們的聯系也不多,但丁舒怡的身份在這裡,她嫁的又是滬商商會會長,那些小姐妹不管是顧念她們小時候的交情,還是考慮到夫家娘家的發展都願意和丁淑怡交好。
這次丁舒怡帶頭舉辦的慈善宴會的目的也和她們提過,非常有利于他們家族的面子工程,她們還是很願意參加的,且丁舒怡說了會親自給她們發請帖。
滬商商會會長夫人親自給她們發請帖可以讓她們夫家高看她們一眼,她們就更願意了。
當然,這些都不必跟王霸說清楚,王霸隻要清楚她為他所做的一切功勞苦勞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