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太太現在也隻不過是經曆了當初陸棻經曆的一切,一切她以前覺得是陸棻這個兒媳婦沒事找事,自己作的事。
可洪老太太是什麼人?
她嫁給文老爺子這麼多年,一直都過得很不錯,文老爺子敬重她,項老祖宗也不是磋磨人的婆婆,洪老太太在老文家雖然沒有什麼話語權,但日子還是很自在的。
文圭這個兒子從小親近她,哪怕娶了陸棻以後也是更聽她這個當娘的話,每次他受到了委屈,他都會責罵陸棻。
這好日子過多了,洪老太太的心自然就飄了,她認為文圭是最是孝順的孩子,以至于現在看到文圭對她厭煩的表情非常難以置信。
她想要看的再仔細一點,剛才可能是眼花了,可沒想到她還沒有再開口,就又聽到文圭用不耐煩的語氣讓傭人們把她帶下去,就好像他是那貓貓狗狗一樣。
洪老太太太過吃驚,以至于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那兩位傭人送回房間了。
文圭是這個家的男主人公,三個傭人在面對陸菲和洪老太太吵架的時候還會舉棋不定,雖偏向陸菲,但也不敢對洪老太太不敬,可面對男主人公文圭那是唯命是從。
“出門見客?”陸菲心也很慌,時間越長她越怕孟長年說錯話。
當初她帶着孟長年離開孟家回到陸家的時候,因為對孟家有怨言,也怕孟長年這個兒子養不熟,她說了不少孟家的壞話。
“你也不想想孟家要是真的對你好的話,怎麼會任由我把你帶走呢?孟家人都是害死你父親的兇手,你難道想要認賊作親嗎?……”
“你以為孟太太是真心疼愛你的嗎?不是,她巴不得你快快離開孟家,好給她的小兒子讓路……”
“……”
這類話她說了不止一次兩次。
她之前并沒有讓楚醫生泯滅孟長年所有的記憶,他肯定還記得當初孟家發生的一切,也記得當初是她做錯了事情不得不離開孟家,更記得她說的這些話。
要是他把這些事告訴孟固,孟固再告訴孟老爺,那他豈不是就和孟家結仇了。
也不知道該說文圭天真還是蠢了,他娶陸菲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過會和孟家結仇嗎?
即使孟誠死了,即使陸菲被趕出孟家了,她也還是孟家大少爺的遺孀,孟家嫡長孫的親娘,文圭在孝期内娶她不就是把孟家的臉面往地上踩嗎?
孟家之前不找他們都是看在孟長年的份上,文圭是娶到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太過興奮忘掉腦子了,之前才敢這麼對孟長年。
現在不知道是得到了陸菲,文圭對她的感情沒有那麼深了,還是感覺到危機逼近,理智回來了,文圭害怕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改變這一切。
陸菲也是一樣,他們商量了不少計策準備實施。
可文圭去了孟公館三天都見不到人,就算陸菲有百般計謀,千般巧思,也無處施展。
她倒是還記得當初她離開孟家時許下的承諾,見到孟家人退避三舍。
她不能去孟公館,在文圭見不到人的情況下,她也隻能等,等孟長年回到她身邊,或者……等孟家的屠刀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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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特别冷,明明已經快要開春了,氣溫卻沒有一點上升,反倒開始下起了雪。
文玥以前一直覺得南方的雪溫溫柔柔,有時候還沒有在地上積一層就被化開了。
可沒想到今年的雪不僅大而且多。
文玥坐在廚房裡竈台後面烤火,“娟嬷嬷,什麼時候過年啊?”
“快了,再過兩天就到臘月了,小貓蛋,想不想吃臘八粥啊?”項娟一邊做飯一邊和小貓蛋說着閑話。
文玥:“想~”
現在沒什麼污染,糧食都是原生态的,去年文玥就嘗了娟嬷嬷做的臘八粥,味道不要太好。
隻是去年這個時候發生了那連環命案,鬧得人心惶惶的,要不是快到新年了,隻怕大家都不敢出門了。
今年想必不會發生這樣駭人聽聞的案件,想必能過一個好年呢。
文玥這麼想的時候,就聽到前院跌打館裡傳來一片叫好聲。
經常關門的文家跌打館今天開門了,開門沒多久這消息就傳遍了方圓十裡,沒有一個時辰跌打館就湧進幾十個人,把大堂都占滿了。
這些人都是幫派打架鬥毆受傷厲害的,那傷不嚴重的早就用從文家跌打館買回家的藥膏自己敷好了,或者去其它藥鋪找大夫看好了。
病人多了,文家跌打館也很是熱鬧,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閑話,還有人手裡拿着報紙在那裡看。
這人文玥也認識,叫葛文,是附近一個幫派幫主身邊的人,是類似軍師的存在。
葛文能成為幫主的左右手還是因為他識得幾個字,而且因為他也不吝啬,會為幫派的小喽喽們讀家信,他的名聲還是很不錯的。
也是,沒有腦子的人是做不到“軍師”的位置的,也出不了謀劃不了策。
不過就算葛文的名聲再好,在幫派與幫派的群毆中也免不了被波及到,這次他就是在他們幫派和隔壁一個小幫派争地盤打架的過程中傷了腿。
他這腿傷當初剛開始傷的時候并不嚴重,隻
是流了不少血,可撒了止血藥止住了他也就沒放在心上,反正沒有傷到骨頭,傷及性命就是小傷。
可這麼多天他腿上的傷口都沒有結痂,紅腫發膿越來越嚴重,他就知道不好,他前幾天也曾經去其他藥鋪找大夫看過,吃過藥倒是好了一點,可也還是不好走動,他擔心腿上的傷養不好,再不小心瘸了,那他以後還混什麼?
本來是想着花大價錢去洋人醫院看病的,可聽幫派小弟說這家跌打館的老大夫醫術還不錯,他想着再試試今天便來了。
文玥聽到的叫好聲就是葛文在念報紙聽衆們發出來的。
文玥坐在竈頭後面豎起耳朵聽,從劈拉吧啦的燒柴聲和遠處的叫好聲中分辨葛文的聲音,細細聽才知道原來今天的報紙上寫了前段時間慈善宴會支援北方的回饋。
前段時候丁舒怡舉辦慈善宴會的第二天就有報紙報道過,滬上的報紙都是背後有人的,這種歌功頌德的事情少不了他們,為自家名聲好的報道也是越多越好。
可歌功頌德的事情多了,老百姓們聽得耳朵長繭了,也就不想聽了,所以當初并沒有引起什麼關注。
這次的報紙報道卻不一樣,從葛文念的話中得知,報道人不是滬上的新聞撰稿人,而是北方受災的人,他以樸實無華的白話寫出了寒冬酷月的家境貧寒艱難度日,細細描繪出了養活不了一家人的心路曆程,發現自己怎麼努力可能都護不了一家人的那種手足無措的無力感,到了絕望時刻甚至萌生了帶着家人共赴黃泉以求解脫的念頭……
當然,這些也不是衆人叫好的原因,就算現在在文家跌打館大堂裡坐着的都是幫派小混混,可他們當中很多人都是為了生計才進入幫派的,要說心多變态也沒有,不管做什麼壞事都是聽上面吩咐,為了活下去。
他們叫好是因為報紙的最後還寫了北方受災的那人收到了赈災的衣服棉被和糧食時的絕處逢生,心生歡喜。
他們還以為那什麼慈善宴會是作秀的呢,沒想到還真的救了不少人。
這滬上的報紙有很多種類,有那摩登時尚的畫報,有聞香識美人的風月報,也有地域類報紙和專業類報紙等等。
當然賣的最好的就是前兩者了,也是大報社的報紙,報紙上最顯眼的地方每次都是歌功頌德的内容,他們以前并不在意,反正都是門面功夫,今天有了不一樣的内容,再有人證明寫這篇文章的人是他的朋友,為人正直,不會作假,立刻引來不少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