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星晚隻給司南看了最初始的那條六千萬的視頻，播完一遍，就鎖了屏。

“準備怎麼辦？”

視頻太短，司南還沒有回過神來：“星晚姐，我怎麼看那視頻裡的人，有點像我？”

“不是像，她就是你。”

司南歪着腦袋，一臉懵圈，“emmm，你再給我看一遍。”

池星晚打開手機，又播放了一遍。

司南看完一張臉漲得通紅，她望着池星晚，半天才憋出一句：“星晚姐，我沒有找事。當時那人沒有道歉，且态度蠻橫，我才報的警。”

池星晚點頭，“我知道。但現在比真相更嚴重的是，若任由這些視頻繼續傳播擴散，可能會對你的現實生活也産生影響。”

其實，相較于網上那些颠倒是非黑白的閑言碎語……司南更在意池星晚的看法。

她垂下眼睑，聲音輕輕的：“星晚姐……你，相信我麼？”

池星晚點頭，“當然。”

司南擡頭揚起一抹笑：“星晚姐相信我就好，其它人都不重要。”

對于網暴二字，池星晚雖然沒有親身經曆過，但她在網上看見過太多被網暴拖入深淵的案例。

有權有錢或内核強大的人，或許能從中掙脫而出，可司南這樣一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連劉易尋都不好意思拒絕的人，她能應對得了這六千萬的閑言碎語嗎？

“隻要你沒有騙我，我會選擇相信你的。”池星晚再次表明自己的立場，随後接着說：“不過現在我們當務之急是解決網上視頻的事，萬一鬧大，公司解雇是小，影響你的畢業評定就麻煩了。”

簡簡單單的“我們”二字莫名擊中司南的神經。

那種感覺很奇特、很上頭。

溫柔又令人觸動，像某種帶着緻瘾因子的禁藥，絲絲縷縷，無聲無息滲進她的靈魂，讓她情不自禁地沉迷其中，甚至生出了幾分貪戀。

她擡起頭，目光與池星晚交彙的瞬間，眸中的侵占之色頃刻間換成了一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的模樣。

“星晚姐，那視頻裡隻有兩句話，網友們應該還是有判斷力的，不會以偏概全的。”

池星晚：“……”指望網友的判斷力？

他們不就是太有判斷力才造就了一場又一場的網暴麼。

大家都覺得自己見解獨到，都以為自己話語幽默風趣，都認為自己的點評一針見血，都将自己的三觀看作是全人類的三觀。

這樣的人，平時遇上一兩個，就夠讓人頭疼的，如今在那條視頻下足足聚集了幾千萬人。

那陣勢，别說是人了，狗處在其中，恐怕都要被指點到懷疑狗生。

這麼躁動的氛圍，人人都在口誅筆伐、盲目攻擊，她還對衆人抱着一種不切實際的信任。

初出茅廬，不識人間險惡，越發将她的那份澄清襯得更加彌足珍貴。

其實，池星晚是喜歡她的澄清的。

但這個時候不适合清，不能清，也不該清。

屋中安靜須臾。

池星晚：“那些視頻裡邊評論區也有很多清醒人，但不明智的更多。他們除了讓人難受膈應外，還有可能會毀掉你的前程，會挖出你的家庭住址，工作單位，就讀學校，包括你曾經說的話，以往做過的事····這些都有可能他們扒出，被無限放大，然後能成為他們攻擊你的理由。”

“前程！？”

司南的重點落在了前程二字之上，她的神情從剛剛的懵懂天真逐漸變得凝重，半晌後，她垂下頭喃喃自語：“可什麼是前程呢？”

她的聲音很小，但池星晚聽到了，她答：“前程就是以後、是未來，更是一種可能。”

一種可能！！？？

這二十年裡，她從沒想過以後。她不需要想，也不用想。别人窮極一生才能擁有的車房錢财，她隻需要裝裝乖賣賣萌，或是努力迎合取悅就能得到。

什麼樣的表情配上什麼樣的姿态，能勾起對方的憐憫之心，用什麼樣的語調說出什麼話，才能激起對方身體與神經上的興奮點……這些，她早就學得爐火純青。

至于她内心的感受，她的以後，她的未來都不重要。

别人不關心，她自己也不敢想。

“星晚姐……”

司南一雙眸子隐在羽睫之下，猶猶豫豫開口：“我···以後，會是什麼樣的？

池星晚想想，答：“你家庭條件好，生活方面沒有柴米油鹽的煩惱，也沒有房貸車貸壓力，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做自己想做的事，去你想去的地方，喜歡你想喜歡的人。我想，你的以後一定會是那種讓我們這些牛馬羨慕的，自由自在的，又無憂無慮的以後。”

她的這番話仿若一顆投入湖中的石子，将司南内心激起層層漣漪。

但激蕩過後，她不禁又迷茫了起來。

喜歡做的！想要做的！可自己喜歡什麼呢？什麼才能算喜歡呢？

她不知道，所以她問：“星晚姐，怎樣的喜歡才能算作喜歡？”

話題越聊越偏，池星晚強行拉回：“喜歡什麼的事可以往後放放，現在你應該先處理這個視頻的事。”

司南沉默兩秒，擡起頭，認真問：“那要不……我去聯系那位作者，将視頻删除了？”

若删除視頻就能解決問題，那這世間就沒有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了。

“收集證據報警，再請律師起訴那些造謠诽謗的人，最後再發布澄清視頻。”池星晚言簡意赅，說完又怕她不懂，随即又多交代幾句：“你去的時候，就跟警察同志說，這條視頻對你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壓力和影響，這幾天吃不下睡不着，十分擔心會影響到你的工作和學業。反正就是怎麼嚴重怎麼說。”

司南聞言點點頭，就和池星晚印象裡的那個甜美乖巧、又懂禮貌的小朋友一個樣。

***

下午，司南請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