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迹洗好澡出來,易從安正靠在床頭玩他的平闆。
“你明天早上有課嗎?”
“沒有。”
“玩什麼呢?”
劉迹單腿跪在床沿,上半身好奇地湊過去,發梢的水滴滴到易從安的脖子上,易從安不安地歪了一下頭。
“植物大戰僵屍。”
隻見易從安的指尖熟練地在屏幕飛快滑動,劉迹不禁投去羨慕的目光。
“居然玩到這關了,厲害,我卡在這關卡很久了。”
劉迹把自己頭上的幹毛巾丢到易從安頭上,“你把頭發擦幹了再玩。”
“哦。”
易從安放下平闆,右手拿着毛巾在頭頂胡亂地揉,手法之敷衍,動作之粗魯,看得劉迹直歎氣。
“下來,我幫你吹。”
劉迹彎腰從櫃子裡拿吹風機插上電,易從安見狀,慢慢把自己挪過去。
相同的海鹽檸檬味在易從安的鼻間遊移,他的眼睛正對着劉迹的鎖骨,再往下,能看到領口裡的風光。
吹風機的轟隆隆的鼓風聲蓋住了易從安不尋常的心跳,他幻想着,隻要他伸出手,就能抱住劉迹的腰,就像小時候那樣。
“吹好了。”
世界歸于安靜,劉迹收起吹風機,從睡褲口袋掏出一個鑰匙遞給易從安。
“家裡的鑰匙,我明天要早起,你沒事兒可以多睡會兒,出門右轉有早餐店,左轉是地鐵。”
易從安沒接,他仰起頭問劉迹:“不怕我把你家都搬空?”
劉迹無所謂地攤手:“想搬就搬吧,搬完了我帶着行李去投奔你去。當這麼多年哥我也有點累了,以後我叫你叫哥,可以嗎?”
易從安頂着一個海膽頭,樂不可支地拼命點頭:“好啊好啊,我明天就搬。說好了,搬完你叫我哥。”
“美得你。”劉迹從衣櫃拿出一個枕頭砸向易從安,“當我哥還是太委屈你了,你是我活祖宗。”
易從安把劉迹丢過來的枕頭墊在腦後,像張大餅攤在床上,聲音也跟着變得懶洋洋的,卻在還不甘心地強調:
“不當祖宗,當哥。”
“當歸吧,起碼能吃。”劉迹的手背輕碰着易從安的腳踝,“睡過去點。”
易從安把自己裹在被子裡,驢打滾一樣滾到一邊。
劉迹關了燈,躺在他旁邊。
一米八的床,橫着兩個大男人,也不顯得多大了。
易從安眼前的黑暗漸漸明晰,牆面的白光反射到劉迹的側臉,易從安看到劉迹瞳孔上下閃動的光點,知道他和自己一樣,都是睜着眼的。
“劉迹。”
“嗯?”
劉迹側過身,盯着易從安。
“你會結婚嗎?”易從安也側過身,頭墊在胳膊上。
“可能吧,誰知道呢。”劉迹看着天花闆上白色光圈,“你要是敢給我介紹對象,我真的會揍你。”
“我沒這個興趣。”易從安輕笑,緩緩道,“但你戀愛了一定要第一個和我說,好不好。”
“小安呐。”劉迹閉着眼睛,在黑暗中準确地摸到易從安的腦袋,“你不會是戀愛了吧。”
易從安扯過被子蓋住自己的臉:“我不會在你之前戀愛。”
“這有什麼關聯性嗎?”劉迹不解。
好幾分鐘後,劉迹聽到旁邊涼涼地飄來一句:
“你比我大。”
劉迹笑了,這壞小孩是在拐着彎兒說他老呢。
正想說回去,卻聽到耳邊傳來易從安平穩的呼吸聲。
他睡着了。
易從安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醒來時不知身在何處,睜開眼後靜靜地看着陌生的天花闆。
哦,記起來了,他在劉迹家。
不慌不忙爬起來到劉迹衣櫃找衣服。劉迹的衣服和他這個人一樣,闆正得像是用尺子量過,衣服的樣式統共分為兩種:
一、帶格子的襯衫。
二、不帶格子的襯衫。
易從安挑了件黑色短袖V領襯衫套上,沒換褲子。對着全身鏡拍了照片發給劉迹,劉迹回了他三個大拇指。
也不知道他在燃什麼,易從安看着劉迹的回複莫名失笑。
劉迹的小區距離易從安學校不是很遠,易從安打車到學校,上完下午的課後又去畫室待了兩小時。從畫室出來,天色像攪不開的濃墨,路上的行人像卷進了大大小小的漩渦。耳邊風聲飒飒,是下暴雨的前奏。
易從安告訴室友今天不回去住,打車徑直去了劉迹家。
他并沒有告訴劉迹要過去,也沒有問劉迹今晚是否回家,隻不過這樣電閃雷鳴的天氣讓他更想要離劉迹近一點。
遼闊的大海裡遊着大大小小的魚,隻有他和劉迹共享同一株珊瑚。
人心有時候很貪婪,有時候又特别容易滿足。
易從安到小區時,天空噼裡啪啦落下小雨,他小跑着沖向樓棟,快要到達終點時意外聽到幾聲凄慘的貓叫。
扒開灌木叢,一隻黑白相間的小貓蜷縮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