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兩次都沒人接，易從安怕出事，視線在人群中翻找，繼續打第三遍電話。

這次通了。

“我到了，你在哪兒？”

小胖的聲音都在抖。

“易哥，你進門一直往右走，我在最裡面的卡座。”

“好，馬上到。”

易從安感覺自己的額頭在流汗，他沒空去管，抿着嘴加快腳步。

小胖坐在一張藍色沙發中間，兩個男的分别坐在他兩側，小胖臉上的驚恐和兩側男人的談笑形成了鮮明對比。

易從安徑直走到小胖面前，拉住他的胳膊。

“馮鵬，回去了。”

“诶诶诶，誰說他可以走了。”

坐在小胖左邊的花襯衫抓住易從安的手，他起頭，五顔六色的臉上油水四溢，像顆抛了光的鹹鴨蛋。

易從安皺着眉拍開了花襯衫的手。

“你誰？”

“脾氣還挺大。”

花襯衫把摸了易從安的手放在鼻間回味，鼻腔下的無底洞露出兩排大牙，他望着小胖：

“馮鵬，想不到啊，你還是個搶手貨，和我分手沒多久就又找了個新的，不錯啊。”

小胖憋得雙臉通紅，他想鼓起勇氣站起來扇花襯衫一巴掌，但是一鼓作氣舉起的手逐漸失去勇氣，虛空索敵，扇了一把花襯衫眼前渾濁的空氣。

“我真是瞎了眼！”

花襯衫不知所謂地笑：“那可不是，你的眼光不行，我的也不行，要不說一個被窩裡睡不出兩樣人。”

“怪我太沒眼光，我認了，你欠我的錢我也不要你還給我了，我們兩清。易哥，我們走。”

小胖剛想站起來，他右邊的寸頭把他拉回原位。

易從安擋在小胖面前，盯着寸頭。

“哎呀，不要這麼兇，都是朋友，感情不在仁義在，來，這位小帥哥，你也坐下，我們好好算算賬，既然馮鵬說我欠他錢，我們就來好好算一算。”

花襯衫擡起手，四指合攏對着寸頭做了個手勢，寸頭會意，松開了小胖，小胖趁機站起來，跑到易從安身邊。

“我不欠你的錢！”

小胖拉着易從安就要走。

“馮鵬，我勸你别沖動，你走了我可以去法院起訴你，我有你的身份證照片，你沒忘記吧？還有很多其他你的照片，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讓你的朋友也看看。”

小胖沒說話，頭埋得低低的，死死盯着玻璃桌上的空啤酒瓶。

“别做傻事。”

易從安把小胖推到身後的椅子坐下。

“算吧，我聽着，真欠你的，我替他還。”

花襯衫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爽快！”

花襯衫和寸頭明顯是有備而來，他們把一疊東西丢到桌上，說起早就滾瓜爛熟的台詞。

“上周五借一千元，上周六借五百元，這周一借三千元，這周四借一千元，轉賬記錄都在這兒呢，一共五千五百元，小帥哥，證據都在這了，你是微信轉賬還是支付寶？”

“這錢明明是你欠我的，而且我也給你轉過賬，你把我送你的手機還我！”

小胖跳起來要去搶花襯衫的手機。

易從安打着手電筒看完最後一張轉賬憑證，拽着小胖的衣服把他拉回原位。

“馮鵬，你給他轉過多少，還記不記得？”

“第一次見的第二天他說他沒錢吃飯轉了一千，520轉了1314，六一兒童節轉了520，端午節轉了兩千，還有他的手機，7999，也是我付的錢。他說我先替他分期，他再慢慢把錢還我的。你這個騙子！我祝你一輩子爛屁股，吃雞屁股，豬屁股、鳥屁股、牛屁股、鴨屁股……”

寸頭被一串屁股逗樂了，咬着下唇偷笑，花襯衫還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還端着酒杯邊喝酒邊跟着小胖的話頻頻點頭，砸吧嘴。

“吃，嗯嗯嗯我愛吃，香香香。”

“你的轉賬記錄呢？拿出來給他們看。”

小胖癟着嘴：“分手的時候生氣删了……”

花襯衫聽後，得意地點上一根煙夾在指尖，伸長他的餓脖子脖子湊上去嘬。

“聽到了吧，他根本就是在瞎說，拿不出證據的東西怎麼能叫證據呢？現在都是法治社會。”

易從安輕聲問小胖：“所有聊天記錄都删了？”

小胖心虛地點頭：“我下次再也不删了。”

易從安轉身對花襯衫說：“轉賬記錄截圖不算，我要看原件，你把聊天記錄翻出來給我看，看完沒問題我就把錢轉給你。”

“沒什麼問題。”

花襯衫解鎖手機，翻到轉賬記錄，隔着玻璃桌舉着手機給易從安看。

易從安傾身往前：“太遠了，看不到。”

花襯衫站起來往前走了一步，“這樣呢？”

“看清楚了。”

易從安拿過花襯衫的手機。

“剩下一千五轉給誰？”

花襯衫看着自己的手機被易從安捏在手裡，頓時慌了，“什麼一千五！是五千五，還有，把我的手機還我！”

易從安笑笑：“這是你的手機嗎？怎麼證明呢？我們有購買記錄，你呢？”

花襯衫氣沖沖地壓過來：“這就是我的手機！你敢搶我的手機！”

“酒瓶！”

花襯衫的腿撞上玻璃桌的桌角，桌上成排的啤酒瓶搖搖欲墜，花襯衫忙不疊彎腰去接空酒瓶，腳踩到空瓶裡濺出來的餘酒，一個打滑，舉着酒瓶的雙手碰上易從安身後的牆面，酒瓶子霎時像煙花一樣綻放開來。

混亂中，小胖看到易從安的額頭開始流血，然後直直暈倒在他的面前。

小胖被吓得臉色刷白。

“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