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韻也無法承受。
此時他迫不及待地想見喻荼,親眼看到他。
陸韻離開陽台,快步走到房前推開門,看到床上橫躺的少年那刻,患得患失帶來的焦慮奇迹般消失,他動作輕緩地坐在床邊,心情重新恢複平靜。
少年睡得很沉,臉上泛着淡淡的紅,嘴巴微微張開,很可愛,像極了小時候跑到他身邊看他做題,最後總是拉着他的衣角乎乎大睡的樣子。
他伸手去探喻荼脖頸間流淌的血液,又低下頭聽胸膛裡心髒強有力的跳動,感受皮膚和皮膚相觸時的溫熱和柔軟。
他做過數百台手術,救過很多性命,也觸摸過死亡的邊緣,逝去,消亡,遺忘,這些充斥着醫院的每個角落,也是他的日常所見,他習以為常,也無動于衷。
但在此刻,他的掌心裡,流淌着另一個生動而鮮活的生命,它在跳動,在呼吸,供養着意識和靈魂,這很奇特,這一刻,他理解了為何母親孕育出生命時會喜極而泣,因為這真是一個奇迹。
對他來說,喻荼是個奇迹。
他樂此不疲地感受着這個生命存在的痕迹。
喻荼是被吓醒的。
夢裡他被幾根藤蔓挑釁,一會戳他肩膀一會圈他小腿,這還能忍受,後來藤蔓不停撓他腳心,那地方他自己都碰不得,跟要人命似的,他怎麼掙都掙不脫,心慌得不行,然後直接被吓醒。
剛要松口氣,夢裡的感覺和現實重疊,喻荼擡頭就見陸韻将他的腳握在手裡輕輕按着。
“你做什麼?!”
喻荼縮回腳,從床上坐起,四周光線很暗,宴會晚上六點開始,他至少五點得回喻家,現在不會晚上了吧?
他慌忙下床準備穿衣,陸韻不緊不慢道:“時間還早,你先去洗漱,要用的東西裡面都有。”
說着他起身拉開窗簾,明亮的光線照射進來。
喻荼看着亮堂的天空虛驚一場,摸出手機看了眼,下午兩點,他睡了這麼久?
陸韻接着道:“宴會上吃不了什麼,容易餓,等會兒你先吃點東西填下肚子,我讓人去喻家取你的衣服,造型師也過來了,弄好我再送你回去。”
他安排得井井有條,喻荼點頭,進浴室洗漱。
浴室很幹淨,昨晚過後陸韻抱着他清理,兩人身上都很狼狽,衣服床單扔了一地,現在全不見了,應該是清理過。
他有些臉紅地看着身上的痕迹,昨天鬧得太過,以為今天沒法見人,還好,眼睛沒那麼腫,就是眼皮有點紅,化下妝就行,其他地方看着有點吓人,但都能被衣服遮住,腰好像也沒那麼酸了。
喻荼按着腰,還算說話算話。
他洗完穿着睡衣出來,桌子上擺好了食物,多日積攢的壓力一掃而空,有種陰雨過後天晴氣爽的感覺,喻荼心情很好地吃完飯,做完造型回喻家時宴會要開始了。
今天前來參加的人很多,有的是跟喻家有私交,有的是商業夥伴,還有些是看在陸家的面子應邀而來。
關于喻家真假少爺的事,大家多多少少都聽到風聲,有來看笑話的,也有感慨鸠占雀巢的,當然也有聰明人關注喻家對兩個孩子的态度,各人心思不一。
陸韻是以客人的身份參加的,但沖着他來的人不少,喻荼走進大廳就有人圍來找陸韻說話,喻荼不打算跟他一起,說了句後離開,陸韻回頭時他已經鑽入人群。
同陸韻交談的中年男子笑道:“二位感情真好,看來傳聞不實啊!”
陸韻收回目光,繼續聊上個話題。
大廳裡燈光璀璨,身穿禮服的男人女人交談說笑着往裡走,院子樹木林立,明暗交替的彩燈穿插其中,在二樓的陽台上還能看到遠處的城市燈火。
喻荼跟謝水蘭和喻振林打了個招呼。
這次生日宴主要是介紹喻複的存在,避免被誤認是私生子或者不知道是喻家人的情況,再就是确認喻荼的地位,向所有人表示喻家不會因他非親生而抛棄,免得在外受欺負。
喻複今天打扮得明亮奪目,燈光灑在身上,本就漂亮的五官簡單修飾後更讓人移不開眼,服飾上的寶石閃着幽幽藍光,将他襯得貴氣逼人。
喻荼晃了下眼,然後低頭看自己的白色禮服,出門前造型師還誇他像個矜貴的小王子,陸韻點頭表示贊同,真應該讓他們看看主角,眼前這個才是真的貴氣。
喻荼習慣性找碴,目光點在喻複胸前:“我喜歡這個寶石,給我。”
喻複仿佛早有預料,沒說什麼,解下胸針走到喻荼跟前為他戴上,而後幫他整理衣領:“哥今天很帥。”
喻荼目光懷疑地看他。
你自己照照鏡子再說這話啊!
雖然心裡覺得他在客套說假話,還是揚起下巴,理所當然哼道:“那是自然。”
像隻嘴上兇狠喵喵叫,卻乖乖仰着腦袋要人摸的小貓。
喻複被可愛到了,眼裡含着笑。
喻荼覺得脖子一涼,好像被撓了下,摸過去時喻複已經收回手,他問:“昨晚跟陸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