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雖像個女子,但女子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話來,雌雄莫辨的男子她亦見過不少。
“穿裙子呢你沒看見?”
“男子亦穿。”
甘浔再指門口:“你才男的,受不了了,滾出去。”
眼看她要動手,趙持筠驚慌無措:“你敢動本郡主一下,我抄你滿門!”
對方不為所動,撇了下嘴又繼續扯被子,似乎大有來頭,根本不怕她。
說話間被子要被掀開,趙持筠忍住尖叫:“且慢!”
甘浔暫停。
趙持筠試圖安撫:“何必動怒,不過是看你這女刺客生得俊美,恍惚罷了。”
被大美女誇漂亮的快感一般人體會不到,甘浔俗人俗念,爽到了,順勢結束吓唬她的動作。
“謝謝誇獎,我連雞都沒殺過,不知道你認為我能刺誰。”
“看你年紀都上大學了吧,平時多看古典文學,少讀網上的宮廷侯爵。别提郡主跟父王了,我還說我是秦始皇呢。”
甘浔語重心長。
不是刺客。
趙持筠并非盲信她的話,從剛才争奪被子就能覺出,她力氣尚可但沒武功。
隻是不知她與同謀可有别的陰招。
“你當真不知本郡主是誰?”
“神經病呗。”
“放肆!”
趙持筠瞪她,盛氣淩人道:“你找死。”
“不然呢?”
“你真是郡主?那我是公主。”
“不,我是女皇,是玉皇大帝!小小郡主,還不跪拜。”
甘浔手指比槍,虛對着她太陽穴,企圖用魔法打敗魔法。
趙持筠:“……”
這裡最好不是羁押瘋子的地方。
甘浔找到機會問:“我問你,你實話說,怎麼進的我家?”
“你不知道,你問我?”
“你搞搞清楚,我剛下班到家。你看我腿還在出血,騎車才摔的,被你吓得都沒顧上處理。”
“法治社會,綁你對我有什麼好處?”
在好一番費力溝通以後,兩人才半信半疑地搞清楚當下狀況。
趙持筠自稱清河郡主,齊王的小女兒,禮佛路上遇到一夥蒙面刺客,意外墜湖,再睜開眼就在這裡了。
故事荒誕,現在騙局又多,秦始皇都會發短信求助。甘浔當然不信,揚言會查出入監控。
老小區監控有限,治安挺一般的,但真報警也不會一無所獲。
“監控是何物?”
“能記下你什麼時候、怎麼進入我家的東西。”
“若有此等寶物,盡管用便是,我也想知道我何時到此地。”
“你們皇帝叫什麼名字?”
“天子名諱怎可輕提,吾乃大鏡人,你可知?”
“鏡城在你腦子裡獨立了?”
“何意?”
甘浔坐在一旁椅子上,近距離看她,心裡感慨造物主的不公平。
同樣是鼻子眼睛,怎麼人家的全按着最高審美來雕。
“沒有這個國家跟朝代。”
“大膽!你嫌族人太多了是不是?”
“好了别演,同夥藏在哪?”
甘浔繞床一圈,彎腰看了看,“我家應該沒處藏,你也别想騙我。你看到了,舊小區的小戶型,家徒四壁。你們是打算仙人跳還是直接搶?先說清楚,我去年才被騙過,現在一貧如洗。剩的錢隻夠吃飯,房租都要等發工資才能交,你躺在這純屬竹籃打水,讓我白看。”
“本郡主已然據實相告,你為何還要胡言亂語?”
“你說我是騙子,我看你這樣的人更像騙子。”
“此等逼仄粗陋處,若不是虎落平陽,你以為本郡主想踏足?”
趙持筠火冒三丈,嫌棄地看了一眼“犬”某咬咬牙才舍得買的床品。
素色無紋,下等棉質。
質地雖舒适,但一看就是窮苦人家,竟也敢來诘問她。
甘浔靜默後點頭:“好啊,咱倆想一起去了。很簡單,恕不遠送,你有被害妄想症就去治病,我這平陽就不留您了。”
終于生氣了。
趙持筠不動聲色分析,生氣是好事,生氣說明此人有清白的可能。
她平生最厭惡受辱也能嬉笑巴結的小人。
“可我既沒衣裳穿,又腹饑口渴。”
甘浔被冒犯過一言不發,站在床邊審視這位嘉賓。
趙持筠與之對視,帶着與生俱來的高傲,用施舍般的口吻談判:“請為我準備衣食。你若需要銀子,等我回到王府,自會遣人送來。”
甘浔不理,直接将一塊發光的晶石點開,裡頭傳來其他人的清晰聲音,将趙持筠吓到。
那端聽聲音也是女子,二人有來有往地交談起來。
再看奇石上,各色光束出現,浮現出字。
有些趙持筠認得,有些不大認得。
亦有圖畫,能瞬時變化。
仙術?障眼法?趙持筠再次環顧四下,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甘浔特意給她看了手機,醜話說在前面:“我剛跟我朋友報備,我如果出事,她會立即報警。”
趙持筠不知何為報警,但聽出來了,甘浔在威脅她。
稍作思忖,素手按住胸前被褥,另一隻小幅度地對甘浔招招。
不計前嫌地莞爾:“請附耳。”
笑顔盛麗,引甘浔發怔,無防備靠近。
“莫怕。”
她恩威并濟:“我不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