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面微紅,再不敢往沙發看,在廳裡……未免太孟浪。
陽光這樣明媚,又是與她人之妻,她們當真無恥。
甘浔心疼朋友,很生氣。
問紅發女:“你知道她有女朋友嗎?”
她們三個站一起,平均身高快一米七了。
“受害者”崔璨聲如洪鐘,眼似銅鈴,滿臉寫着易燃易爆炸。
另外兩個貌似客氣點,也不像好惹。
要麼一身黑,腕上還盤着串,像混道上的。
要麼大熱天包得嚴嚴實實,室内戴墨鏡,像剛出來的。
紅發女很果斷:“我不知道。”
于是那天挨打的隻有崔璨前女友許顔顔一人。
趙持筠初來乍到,不懂這邊的捉奸規矩,隻捧了人場——負責接過崔璨沖進房間前扔過來的包。
她對這次出門很滿意。
确定了此地真實存在,不是夢境,她夢不出來這些細節。
确定這裡不是賊人為她設計的圈套,否則不會有一個甘浔,更不會捉奸這種瑣碎戲碼。
最後,重中之重,便是熱鬧還算好瞧。
她們這裡的捉奸隻打自家人,倒十分知輕重。
崔璨的“夫君”雖說是個女人,但趙持筠站在房外看了一眼,頭發短得像個流民,身上雕龍畫鳳。
此事有趣,卻也悲哀。
原來女子之間的情愛,正如甘浔所說,真歸真卻也容易腐壞——像荔枝一樣。
趙持筠看見餐桌上的果盤中有。心動,手不動。
她坐在餐廳環顧四周。
崔璨家中一白一黃兩隻狸奴甚是可愛,怕生地躲在牆角喵喵叫。
趙持筠看得歡喜,又怕驚擾它們,沒走過去。
房中崔璨語氣崩潰,不似進門前雲淡風輕,時不時傳出砸碎東西和扇巴掌的聲音,夾雜甘浔苦口婆心的勸阻聲。
敢情有人穿得像個刺客,做的是使臣。
視線甫一落去客廳,她就擰起眉。
小三姑娘在甘浔的責令下,不情不願地收拾着客廳的狼藉。
随手擦完沙發,轉頭看見摘下墨鏡的女人。
她端坐在那,靜如一幅古畫,周邊的空氣與光線似乎都定住了。
望向自己,目光冷而淡,轉瞬而逝。
紅發女把洗好的水果朝她面前推,眼睛釘在趙持筠臉上:“嘗嘗。”
趙持筠向來信不過生人準備的食物,但小三姑娘自個吃得很歡,跟她說很甜。
她不想理這種人,轉而想到,出門前甘浔曾交代過她不要暴露身份,别跟任何人提起來曆。
因為這樣的事絕無僅有,說了隻會帶來麻煩。
她勉為其難挑了一個,放進嘴裡。
沒有嚼破就誇:“這黑色小果子甚是清甜。”
“就是藍莓啊,你講話怎麼這麼好玩。”
好是無禮。
趙持筠忍着不快,不肯教人探究,把話轉出去:“你當真不知道她有女朋友嗎?”
藍莓姑娘比了個“噓”,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
趙持筠則趁機抽紙,把嘴裡的藍莓吐了。
藍莓姑娘轉回頭,眨眨眼睛跟她說:“偷告訴你,我知道。”
“我想也是。”趙持筠心中冷笑。
“不是我先勾引她的啊,她在熱拉上撩我,說她單身寂寞。我根本不在乎她有沒有主,跟她玩玩的,誰管她真話假話。”
“剛剛看你們的架勢我就反應過來了,那我能說實話嗎?說實話了我不也要挨打。”
“識時務者為俊傑。”
趙持筠認為藍莓姑娘跟她很像。
隻是寡廉鮮恥。
甘浔說得不錯,女子亦有輕佻薄情者,不能全然令人安心。
她鎖骨處的吻痕顔色豔如朱砂,很是刺目。
趙持筠涼涼地想,何必如此,也不知她們是在尋歡還是尋仇。
她雖無經驗,卻也識得。
前些年阿姐出嫁後,她曾在阿姐的脖頸間見過,卻沒這樣紅。
阿姐塗了大量脂粉粉飾,又用團扇遮遮掩掩。
偏她眼尖看見了,又沒多想,問了一句,被羞惱的阿姐罵了才知緣故。
眼前這姑娘全然不羞,就像那隻是幾塊胎記。
連衣服也不去換一件,兩腿光在外,旁若無人地吃水果,兼着朝生人施展她洋洋自得的媚眼與風情。
昨日初見,她當甘浔有瘋病。
現在才發覺,甘浔是個再正常不過的人了。
至少還知羞與恥。
方才甘浔安排她在餐廳等,特地囑咐一句,别去沙發上坐。
兩人心照不宣地将眼神流轉對接,隻一刹,旋即分離。
像蜻蜓吻過驟晴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