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候的幽熒雙目血紅,競像是入了魔,眼看女鬼就要承受不住了,段玲也禁不住撲了過去:“放手!放手!我求你放了她吧。”段玲跪倒在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玲,就這樣吧。我的命或該如此。”莫嫣兒氣息虛弱地歎了一句,留下了兩行清淚。
點點熒光慢慢地從女鬼身上溢出,不出一會兒竟化作光點徐徐散去,徒留段玲痛苦虛空的挽勢。
“啊。你怎麼能夠毀了她,你怎麼能...你怎麼能啊...”段玲沖過去緊緊拽住幽熒,怨恨地捶打着他。
而幽熒也漸漸恢複了清明,他看着段玲,沒有回話。
“你不要打他了,這不能怪他。”李照不忍,趕緊上前将發瘋的段玲拉開。
好一段發洩後,段玲也終于被掏空了力氣,頹然地坐在地上,像是要開口說什麼。
“嫣兒,她有一個深愛的人,她一直都在等着他啊......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自打有意識開始我就躲在這幅畫中,冷眼看着世間發生的一切。看得多了,自然也感到無趣郁悶。曾有想過脫離這幅畫,無奈法力一直不夠。
而我也被許多人輾轉收藏,每當看着他們或貪婪或癡迷或驚異的目光時,我都知曉他們都是受這幅畫的荒淫所迷,而我早已習慣。
而他,卻是個例外。當他看見這幅畫的時候,我看到的隻是他眼中的平靜,猶如一汪清泉深邃卻不帶任何波瀾,帶着一絲淺笑,清俊無比。
而他看的正是躲在樹後的我,那時候的我确是跟周遭不一樣,我穿着完好,臉色嬌豔,正探出自己好奇的腦袋。
“這個人兒有趣。”據說是主人門客的薛憲笑着說,而他居然伸出手碰了碰我的臉。
诶,這登徒子!
不知什麼緣故,我覺得我的臉像是燒了起來,而身為畫中人的我自然是不能變化的,但我總疑心自己是不是臉紅了。
主人陳渠珍聽後,倒是覺得十分新奇:“看不出來薛兄喜歡這種畫啊?”
“竟然如此,我就贈予你了。”主人就這般爽快地把畫塞到薛憲手上。
而我竟然升起一絲絲期待。
“這...”薛憲苦笑不得地看着手中畫卷。
“送了的東西我可不收回,以後也要多仰仗你幫我參謀,這是小東西,我還是舍得的。”薛憲一副不容拒絕地态度。
“那我也隻能收下了。”薛憲認真地将畫收下,用錦盒裝好。
而我就從這天起歸他了。
自從被他挂在書房,我總能看見他忙碌的身影。每天除了處理衆多的軍務,他還要布置戰略,設計圖紙,每每深夜都不能睡下。每當事情進展順利,他會露出喜悅地淺笑,而這時候的我也會跟着他高興;而當他因戰事緊張,陷入困境時,他的愁眉不展也讓我緊張揪心。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想親自見到他的心也越益加重。
而這一天,他帶着滿身的傷回到了家。看着虛弱的他,聽着大夫說他可能挺不過來,我的心就劇烈疼痛了起來,而想出去的心情更是前所未有的狂烈。
或是上天憐憫,我竟從畫中掙脫了出來,在沒有人服侍的時候,我偷偷坐在他床邊照顧他,輕輕地呼喚他的名字,替他活動手腳,但他還是毫無起息。
最後,我決定用盡全身的靈力将他救起,而我也經受不住暈倒在他的身邊。
翌日,他院中的下人被我吓了一大跳,不知道我怎麼就跑到了薛參謀房中。
他們将我壓到柴房審問,但我卻絲毫說不出我出現的原因,我很無助。
一盆盆冷水潑到我身上的時候,我冷得隻能緊緊蜷縮成一團,無由來的恐懼逐漸将我淹沒。而這時候突然傳來薛憲醒來的消息,而我就這樣不害怕了。
而此時,柴房的門開了,他一步步地走近我,将我扶起,盡管他也是一步一踉跄的樣子。但是那一刻,我感覺他好像笑了,一如那時初見。而我也不負衆望地再次暈倒。
當我醒來,他溫柔的俊臉就映在我眼前。但他并沒有問我從哪裡來,他隻是輕輕地說了一句:“我似乎認識你。”
然後他突然就笑了起來,帶着一絲窘迫問道:“你...你能留下來嗎?”
我頓了頓,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從那天起,院子的下人和他的手下都會偷偷取樂他,笑他什麼都不怕,就怕我皺一皺眉頭。剛開始我也惱他們亂說,但漸漸的我竟也跟着他們一起胡鬧。而薛憲總會在一旁看着我笑,眼裡盡是寵溺。
那天是他的生辰,我站在桃花樹下,一身婀娜旗袍,曼妙多姿,笑顔如花般為他綻開。而他踱步而來,将我擁入懷中。那天夜裡,他低沉嘶啞的聲音猶如魔魅般誘惑:“害怕嗎?”
看着他深邃的雙眼,我緩緩閉上了眼:“有你,我就不怕。”他的吻輕輕地落了下來,而我感覺這就是我的抉擇了。
我每天為他準備點心熱茶,隻盼望他能忙裡閑适,每天為他舒展眉頭,隻希望他能一切順意。而他也真摯濃烈地愛護着我,為我梳妝,手牽着我走過一個個街巷。幸福的日子讓我以為我們就會這樣走完這一生,平安順遂。
但是亂世裡容不得我們的幸福,那天的他終是走上了戰場。
“嫣兒,我要跟随渠珍出戰了,你要注意安全,再不然你就躲進畫裡。”
“相信我,我會平安回來的。”薛憲擔憂地囑咐道,眼神深切不舍地看着我。
而我終是哭得不能自己:“你知道,你原來都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但我隻希望你能平安。”薛憲緊緊地将我抱住,最終還是決然地放手了。
而我懷着對他的愛一直等在家裡,春來秋去,等到的隻是他冰冷的屍體。
我拼盡這段日子練來的靈力去複生他,但他還是永遠地離開了我。我親身将他埋葬,帶着無限的思念重新躲進了畫中,而再次失去靈力的我再也出不來了。
而在日複一日的等待下,我隻盼能在遇見他,遇見那個帶着淺笑歸來的清俊男子,他會輕輕地喚我一聲:“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