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制很快就開始了。
整個錄播室座無虛席,極其熱鬧。
沈愚找了個無人的角落站着,那地方光線比較暗,前面又恰好有台攝影機擋着,不仔細看,誰都發現不了他的存在。江恕不知道去了哪裡,大概真去微服私訪了,又或者隻是單純玩得高興,樂不思蜀。
但沈愚樂得清閑。
哪怕這裡燈光璀璨,聲浪如潮。台上的偶像在賣力揮灑汗水,台下的觀衆在熱情高漲地應援,但這一切的喧鬧都與他無關。
沈愚期待着陳晖登台,期待他再次閃耀在聚光燈下。
可是當主持人宣布了那個神秘的串場嘉賓時,沈愚卻是一愣——那是個陌生的名字,他甚至從未聽過。
直覺告訴他,大概率是出了問題。
沈愚沉默地扣緊頭上的那頂鴨舌帽,去了趟後台。可誰曾想,剛走到門口,就和陳晖撞上了。對方一臉凝重,看上去還有些生氣,隻是隐而不發,表情很難看。而旁邊那個,應該是他的經紀人,正嘀嘀咕咕地說着些話,聲音不大,聽得不太清楚,隻隐約聽見說了什麼“怎麼這樣”、“臨時換人”之類的。
沈愚停下了腳步,就貼着牆站着。陳晖還在想着被突然換掉的事情,并沒有注意到旁邊那個戴着鴨舌帽的人。
他以為那就是個普通路過的工作人員。而現在,他非常不想見到和這個制作組有關的任何人。
陳晖匆匆走了。
沈愚走到安全通道口,打了個電話給江恕。那頭很是嘈雜,某人的聲音幾乎聽不見,沈愚叫了他三遍,他也還隻是“喂喂喂”地回應着。無奈,沈愚挂斷了電話,選擇發消息給他。
“串場嘉賓不是定的陳晖嗎?怎麼臨時換人了?”
“不知道啊,我幫你問問。”
“嗯。”
沈愚有種不太好的感覺,心裡悶悶的,不太舒服。
沒多久,江恕的消息就回來了。
“導演說他不記得陳晖這人了。”
“不記得了?”沈愚蹙眉,“什麼意思?為什麼說不記得了?是他忘了通知導演組其他人,還是他根本就不記得約了陳晖做這次串場嘉賓?”
“不知道啊,反正就這樣了。”江恕知道他可能會有點膈應,因為沈愚是個相當有規劃,做事有條理,而且信守承諾的人,但這種臨時換角的事情,在這個圈子裡屢見不鮮,何況他陳晖是個角兒麼?江恕總不能因為一個素人,和自己家工作人員鬧得不愉快,裝着提醒兩句就行了,免得外人說他們做事不地道,但那又怎麼樣呢?
一點影響都沒有。
江恕說了一堆有的沒的,還象征性地安撫了下沈愚的情緒。
他覺得自己夠意思了,也覺得沈愚能理解,大家都是在工作,這點道理能不懂嗎?
可沈愚理解,但沈愚無法接受。
他看着手機屏幕上,江恕發來的長篇大論,心裡面五味雜陳,不知道該怎麼回。實在理不清,他把手機一關,就離開了這棟大樓。
他想着,自己應該去找一趟陳晖。
于是他坐上一輛公交車,倒了兩次線,繞了兩個小時,來到陳晖家的小區門口。
他希望這兩個小時,自己已經冷靜了,陳晖也已經冷靜了。
彼時是下午三四天,烘烤磕一天的大太陽還高懸于空,整條街上熱浪滾滾,熱得人頭腦發脹。沈愚進了那家小飯館,找了個座位坐下。現在不是飯點,幾乎沒有什麼人,那老闆娘給他倒了杯檸檬水,讓他随便坐坐,想吃點東西也能現炒。沈愚隻說自己在等人,想等朋友來再做決定,老闆娘就笑笑,又去一邊坐着嗑瓜子了。
沈愚打開手機,想找找陳晖,結果先彈出來的是江恕的聊天界面。
“你去哪兒了?”對方問他,沈愚一時無言,回道:“太吵了,我先回來了。”
“你都走了?”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江恕的詫異,沈愚不理解,他覺得這人有時候挺大驚小怪的,就好像自己就應該這樣這樣,而不是那樣那樣。
沈愚說不上來,隻回了個“嗯”字。
江恕:“……”
不了了之。
沈愚歎了口氣,切回陳晖的聊天界面,上面還有昨天他祝這人演出順利之類的客套話,現在一看,莫名刺眼。
思來想去,沈愚發了條消息:“你回來了嗎?”
陳晖隔了一會兒才給他:“回來啦,馬上就到家,怎麼了嗎?”
沈愚手一頓,也不知道還怎麼回,幹脆誠實地告訴他,自己在他家小區門口那個小飯館裡,問他要不要一起吃個晚飯。
屏幕上那個“對方正在輸入”反反複複地出現,可沈愚沒有得到任何答案。
陳晖對這人的邀請很是意外,有些不願面對。
都已經接受了他的祝福,精心準備就為了這短短的五分鐘,結果還是莫名其妙被換了下來。那邊的制作組甚至說并沒有讓他跑這個通告,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朱嘉意和人掰扯半天,也沒個準确的回複。
但他們能怎麼樣呢?
總不能當場和對方撕破臉,這圈子,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要想給你穿小鞋、潑髒水,那實在是太容易了。
所以陳晖沒有聲張,背着吉他出了錄制現場。朱嘉意也很難受,他說他明明收到了邀約,結果呢,就這樣被人擺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