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晖心裡邊就像紮了根刺,每呼吸一次,就痛得厲害。
他頭一次如此怨恨自己,沒有本事。
心中酸楚翻湧,眼眶便跟着紅了。
陳晖退出朱嘉意的聊天界面,切換到沈愚,對方在一個小時前給他發了消息:“我出發了。”
再往上翻,兩個人中午還閑聊了一會兒,他還很抱歉地說自己生病了,請假沒去集訓,沈愚依舊溫和地安慰着他,跟他說沒關系,演技這種東西急不來。
陳晖更是難過,他想,他還是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給人添麻煩了,不見面,就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煩惱。
要是被拍到,沈愚也很難做。
而且,他也無法确定,那人會站在自己這邊。
沈愚幫他,是因為沈愚人好,和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不一樣;沈愚不幫他,那是情理之中,是大多數人都會有的态度。
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
陳晖吸吸鼻子,開始編輯消息:“沈導,對不起,我今天很不舒服,嘉哥送我去醫院了,你就不要來了吧,免得白跑一趟,很抱歉。”
完成,點擊發送。
陳晖把手機一關,就回了房間,悶頭躲進了被子裡。
沈愚還在他家附近的超市挑水果。
江恕就懶懶散散地跟在他身邊,看着他挑,那雙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握着兩顆熟透的楊梅,皮膚白得有點過分,好像稍稍一碰,血管就會破開,流出幹淨的,像這夏天的果實一樣美妙的血液。
江恕挑眉:“沈愚,你怎麼不給我挑兩個?”
“我沒給你買過?”沈愚一臉困惑地看向他,“上次你住院,我給你送了果籃。”
江恕:“……能不能别提那麼難吃的東西?”
“給你遛狗的時候,我也給你帶了兩盒荔枝啊。”
“你都沒好好挑,有幾個都酸了。”
沈愚:“……”
好吧,好像确實是他沒仔細挑。
江恕見他沒話說,就笑了:“你多挑點兒,我們回去吃。”
沈愚:“……”
大少爺今天發病了嗎?發了。
沈愚拎着挑好的水果,頭也不回地去結賬了。江恕也沒叫他,大搖大擺地跟在後面,直到小區門口。沈愚一回頭,他立馬舉手示意:“我知道,我不進去,我在門口等你。”
“你回車上等我吧,外面熱,還有蚊子,會被咬。”
江恕想想,也有道理,就同意了:“那你知道怎麼走吧?要是找不到我的車,就發消息給我。”
沈愚:“……”
算了,看在他這兩天十分辛苦的份上,就不計較了。
沈愚點了點頭:“嗯,我知道。”
這個路癡和眼盲,他認了。
江恕笑得眉眼彎彎,似乎很滿意沈愚的反應,對方沒有再糾結,很快朝裡走去,那挺拔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路燈盡頭。江恕微歎,回到了車上。
陳晖的家在小區中間,四樓,左邊那家。
沈愚來過幾次,已經是輕車熟路,他剛準備給那人發消息,說自己到了,結果就看到陳晖發來的“住院消息”。
他心一緊,忙打了個電話過去,陳晖沒接。
沈愚的心漸漸沉了下去,有些怅然地站在樓梯口,手裡邊拎着的東西變得格外沉重,壓得他不知所措。
他除了陳晖本人,沒有任何能得知對方消息的渠道。
他不能再這麼下去。如果有一天,陳晖要和他切斷聯系,那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沈愚想着,又給陳晖打了個電話,還是沒接。無奈之下,他翻開微信,想問問小劉能不能找到陳晖的經紀人的聯系方式,但剛準備撥過去,他突然一頓,又默默将手機塞回了口袋。
就算找到人,那又能改變什麼呢?如今的他們,早已天差地别,稍微有些風吹草動,就會引發一場措手不及的風暴,這對陳晖來說,其實是緻命的。
沈愚很清楚這個圈子的法則,有時候,太過心急就會暴露出無數個破綻,給那些盯梢的眼睛可乘之機。
何況陳晖如果真的希望自己過去,他就不會這麼做了,而是會像其他人那樣,借着生病的由頭,反複試探。
陳晖是個骨子裡很傲氣的人,如果他需要這點憐憫、同情,借此不斷往上爬,那他就不是陳晖了。
沈愚将那大包小包輕輕放在了陳晖的家門口,發了條消息,告訴他自己來過了,記得将水果拿出來放冰箱,免得壞了。
沈愚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究竟正确不正确,是将陳晖越推越遠,就此形同陌路,還是等到明天,一切還會有新的轉機。
他想不明白,以至于走到一半,忽然在樓梯中間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