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陽斜照進明家的院子。
明燦在竹林旁畫格子,準備過會子跳八格,許禾在廚房切菜,刀落在砧闆上,聲音又急又重。
院門被叩響時,明燦第一個跳起來。
“爹爹,有人敲門。”
明燦指着院門,對房間中的明修遠道。
明修遠應了一聲,半晌,方才從房間中出來。
他的衣袖沾了一抹墨迹,顯然出來得匆忙。
瞧了瞧緊閉的廚房門,明修遠自己去開了門。
“周兄?”
打開院門,瞧見來人是周琰,明修遠不由得有些詫異。
提着兩隻燒鴨,兩隻果籃站在門外,周琰笑容爽朗。
“路過聽見孩子聲,想是明兄在家,便買了些下酒菜,來找明兄喝酒。”
明修遠聽到周琰這般說,側身讓他進來,笑道:“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一時心血來潮,還望明兄與嫂夫人勿怪。”周琰笑着跟明修遠走進院子中,“是在下叨擾了。”
小丫頭明燦面皮有些薄,躲在父親腿後偷看。
周琰蹲下身來,從寬袖中拿出個刷着彩漆的木制小車,聲音柔和地對明燦笑道:“試試?”
小車一推便跑,明燦的眼眸瞬間亮了。
她追着小車跑進院子。
女兒的笑聲,院子裡丈夫與陌生男子的談話聲,教廚房裡的許禾不得不出來待客。
擦着手走出來,在瞧見周琰陌生的面容時,許禾愣了一下。
“你是?”
瞧見許禾自廚房走出來,周琰笑着拱手,向許禾遙遙一禮:“在下周琰,叨擾嫂夫人了。”
聽到來人竟然是幫助明家很多的周大人,這幾日與明修遠鬧矛盾冷戰中的許禾,面上也不由得帶了幾分笑意。
“正好晚膳快好了,周大人别走了,留下喝酒。”
許禾說着,看向明修遠,面上的笑意有些别扭:“修遠,你拿些銀錢,去打壇酒來。”
聽到妻子的吩咐,明修遠颔了下首,拿了錢,出門打酒去了。
……
明修遠去打酒,許禾熱情客氣地笑着,招待周琰進房間坐,又給他倒了茶。
“明兄近日忙些什麼?”放下手中的茶盞,周琰笑着問許禾。
許禾聞言,手上為周琰續茶的動作,不由得頓了一下。
片刻之後,恢複如常的許禾笑着回答道:“他書房那些事,我也不太清楚。”
周琰瞧着面前微有些别扭的許禾,想到方才在自己面前,明修遠跟她的相處模式有些淡淡的奇怪,眼中不由得劃過一抹興味之色。
他啟唇,仿佛又想再問什麼,恰在此時,院子裡,明燦的小車從石階上掉了下來。
撿起小車,明燦跑進屋,說道:“娘親,小車壞了。”
接過小車瞧了瞧,許禾摸了摸明燦毛茸茸的發頂,溫柔地對她笑道:“可能是軸松了,等你爹爹回來修。”
“嗯嗯。”
見孩子進來,許禾又對自己的話有些抗拒,避而不談,周琰于是不再讨論方才的話題。
笑着看向明燦,周琰對她慈和地笑道:“明燦,奇貨可居,對這個世界上好的事物,可要愛惜啊,不然沒有了,便是沒有了。”
明燦有些疑惑地瞧着面前的這個說話奇怪的周大人,又瞧了瞧自己的母親。
聽出周琰話裡仿佛意有所指,以為他是來當明修遠的說客,許禾沉默了一下。
……
明修遠提着兩壇酒回來時,許禾已經擺好了餐桌。
她是個心靈手巧的女人,很快便做好了六葷二素,中間擺着一大碗熱氣騰騰的莼菜魚羹,看着便教人食指大動。
這一桌菜,當真色香味俱全。
瞧了明修遠一眼,周琰笑着對許禾道:“嫂夫人真是好手藝,明兄真是有福氣。”
許禾笑着垂首,遞給周琰一雙木箸,說道:“都是些家常菜,周大人莫要嫌棄。”
明修遠給周琰斟酒,兩人一面喝酒,一面聊起金石,聊起了字畫,說了很多。
聽不懂這些的許禾安靜用膳,偶爾給雀躍的,大快朵頤的女兒明燦擦擦面頰。
酒過半巡,瞧了一眼許禾與明燦,仿佛已經有些醉了的周琰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明兄,那件事,太尉公子已經告訴我了,不曉得你想得如何了?”
聞言,明修遠手中拿着酒盞的動作,忽地頓了一下。
他移開周琰饒有興緻,瞧過來的目光,隻是淡淡道:“周兄,吃飯不說這個。”
周琰聽明修遠這般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倒是未曾繼續追問什麼。
口中吃着魚羹,明燦撲閃着大眼睛,有些好奇地瞧着面前的兩個大人。
小小的明燦雖然傻傻的,但卻覺得爹爹跟周大人仿佛有些怪怪的。
……
晚膳後,許禾收拾碗筷,明修遠跟周琰說了會子話,便送要回去的周琰出門。
已是夜深,月亮挂上樹梢,灑下清冷靜谧的月光。
瞧着将自己送出門來的明修遠,周琰忽然自懷中拿出一封信來,想要交給他。
“晉王府托太尉公子送來的。”眨了下眼眸,周琰看着面前俊朗的明修遠,笑得有些暧.昧。
歎息了一聲,周琰笑道:“明兄真是有福氣。”
瞧着面前的這封信,明修遠遲遲未曾有所動作,亦不曾利落地轉身離開。
這時,明燦忽然從門後冒出來,問道:“爹爹,周大人,你們在幹什麼?”
她發現了什麼,好奇地瞧着周琰遞給明修遠的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