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春去冬來,蕭瑟的秋末,是明燦五歲生辰。
明老太太給她做了新襖裙,是很漂亮明豔的鵝黃色,許禾也從廟裡回來,給明燦帶了一串木佛珠。
瞧着面前的明燦,許禾目光溫柔,笑着說道:“燦娘又長高了,更好看了。”
說着,許禾擡手,摸了摸明燦的腦袋。
靜靜地站在母親面前,明燦瞧着越發消瘦下去的許禾,覺得母親瘦得厲害。
便這般安靜地教許禾打量了一會子,明燦小小的姣好面容上神色平平靜靜的,不似從前那般,會撲進許禾懷中哭,或者撒嬌。
明燦異樣的平靜乖巧,反而讓許禾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在用晚膳的時候,許禾想起明燦已經五歲,開始在縣裡辦的女學上學,于是柔聲問道:“燦娘,在縣裡的女學都學什麼了?”
聽到許禾這般問,明燦頓了頓木箸,片刻之後,方才輕聲回答道:“女紅。”
目光溫柔地瞧着明燦,許禾的眼眸一刻亦不願意離開女兒,繼續問道:“喜歡嗎?”
沉默了一會,明燦方才搖首,聲音很輕地回答:“不喜歡,但女先生們說,女子皆要學,将來的夫婿才喜歡。”
聞言,許禾與明老太太對視一眼,卻不曾言語。
晚上用完晚膳,許禾要走。
安靜地站在院門前,瞧着面前的許禾,明燦忽然問道:“娘親,爹爹為什麼不要我們了?”
聽到明燦這般問,瞧着她平靜的神情,許禾隻覺得心中肝腸寸斷。
掩于袖中的手指在輕顫,許禾不想教小小的明燦繼續難過,于是道:“他……有他的難處。”
明燦沉默了一下,忽然問:“因為郡主比我們好嗎?”
聽到明燦忽然這般說,許禾再也忍不住,她蹲下身去,将明燦抱進懷中。
聲音有些哽咽,許禾緊緊抱着明燦,說道:“明燦,不是的……”
仿佛聽出了母親聲音中的哭腔,想到她們母女二人的處境,明燦的目光,亦變得有些黯然低沉下去。
但明燦并不曾哭,她隻是按捺着鼻腔的酸澀,輕輕拍着許禾的背,說道:“娘别哭,我長大了保護你。”
手中提着一盞燈籠,回廟裡的路上,想到方才五歲,已經那般沉默懂事的明燦,許禾的眼淚,終于決堤一般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