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跟随着的比明燦大幾歲的侍女懷中抱着琴,想到方才所瞧見的場景,面色不由得有些不好看。
此時此刻,侍女心中真是有些懊惱,今日不該教小姐在後花園旁的小軒練琴那般久的,不然,尚未出閣的小姐,便不會撞見方才這種情景了。
這慕姨娘,也真是個狐媚子,在外面便這般蓄意勾引家主,真是輕浮浪蕩,不知廉恥。
而正當明燦身後跟着的侍女神色鄙夷,有些陰晴不定地這般想着的時候,明燦面上的神情,卻仍舊淡淡的,仿佛所撞見的,并不是親生父親與他的小妾親熱一般。
想到方才所看到的,慕莺時在暗處,暗暗唇角含笑的得意模樣,明燦垂了垂眼眸,不曾言語。
忽然擡步,面無表情地往前走,明燦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抱着琴的侍女忙跟上明燦的腳步,主仆二人便這般走了一會子,明燦聽到身後的侍女有些躊躇地小聲道:“慕姨娘不是個好相與的,小姐今後離她遠些,莫要招惹了她。”
抿了下唇,想到自己的爹爹,對那個慕姨娘幾乎過了頭的寵愛,明燦颔了下首。
她隻是簡單道:“我曉得了。”
……
翌日一早,明燦如平日裡一般起身,梳發洗漱過後,到惠安郡主所住的正房去請安。
誰曉得,明燦方才走進正房,卻瞧見一派兵荒馬亂的景象。
正房的婆子侍女們皆慌慌張張,忙着去請郎中,明燦攔了一個侍女,一番詢問之後,方才曉得,原是一向好性情的惠安郡主,大清早竟氣得病倒了。
原來,今日早晨在明燦過來請安之前,明修遠便讓府中的管事婆子前來下令:“以後府中用度,先經慕姨娘過目,郡主寄情書畫,心性淡泊高雅,今後府中的俗務便不必來叨擾郡主了。”
覺得這個時候,惠安郡主應是不想見自己這個繼女的明燦,識趣地退下,安靜回了自己院子。
待一日後,明燦去看望惠安郡主時,她方才用了藥,正在床榻上靜靜昏睡着,隻是夢境卻仿佛不怎麼好,涔涔冷汗打濕了鬓間碎發。
明燦守在面色有些蒼白的惠安郡主床榻前,靜靜地準備待兩刻鐘便回去。
此時此刻,瞧見惠安郡主額上的細汗,明燦想了想,拿過一旁漆案上放着的柔軟的厚帕子,為惠安郡主輕輕拭汗。
病得迷迷糊糊的惠安郡主,卻忽然半夢半醒地醒了過來一般,虛虛握住明燦的手,夢呓似的,喃喃自語:“修遠……為什麼……為什麼……”
有些無奈與意外的明燦方才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隻是,這時,惠安郡主卻忽地緩緩睜開眼眸。
瞧着面前眼神有些迷蒙,仿佛有些不曾回過神來的惠安郡主,明燦輕聲問道:“郡主,您醒了?”
聽到明燦的聲音,惠安郡主有些茫然似的側首,在看到守在床前的,竟是明燦之後,她抿了抿發白的唇瓣,緩緩支撐着坐起身來,有些勉強地笑了笑:“明燦,原來是你啊。”
颔了下首,安靜的明燦擡手,想要繼續用厚帕子為面前的惠安郡主拭汗。
隻是,她方才擡手,卻聽到守在外面的侍女,有些惴惴不安地進來禀報,慕姨娘過來探病了。
惠安郡主聞言,不由得面露厭惡之色。
她側過頭,用手肘支撐在膝上,掌心撫着汗濕涔涔的額頭,向來溫柔端莊的名門閨秀,忍不住破天荒不顧禮儀地出言道:“讓她滾出去!”
見惠安郡主因為太過悲痛憤怒,頭痛之症仿佛又要犯了,擡手便拂落床榻邊上的矮櫃上的瓷器與漆案,幾個侍女忙将幾歲的孩子明燦領了出去。
身後傳來瓷器被摔碎,清脆的聲響,聽着教人心中有些發悶。
而明燦走出正房,卻瞧見正房外的遊廊上,慕莺時亭亭站着,她身後的婆子正抱着府中的四公子明軒,前來“探病”。
顯然,今日慕莺時過來,是不懷好意的。
隻可惜,吃了個閉門羹。
明燦垂下眼簾,侍女跟在她的身後,她默不作聲地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隻是,瞧見明燦自正房走出來,眼波流轉的慕莺時忽然輕笑一聲,問道:“大小姐,你可想見見你親娘?”
聽到慕莺時這般問,明燦隻覺心頭一跳。
她忽地頓住了腳步,不曉得慕莺時這是什麼意思,聲音微有些發顫地問道:“姨娘說什麼?”
而看着面前這位平日裡總是對誰皆冷冷淡淡,瞧着甚是平靜恬淡的大小姐,此時忽然有些變了面色,慕莺時卻彎了彎唇,忽地笑了。
行至明燦身旁,慕莺時看着她,意味深長地笑笑。
隻聽慕莺時有些挑撥離間,意味不明地笑吟吟道:“沒什麼,隻是看大小姐整日裡對郡主這麼好,如待親生母親一般,還以為大小姐忘了你有個親娘了呢,随口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