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 吳明景的牙齒不由自主地打顫。
“他們說......可能快不行了。”
手機撲通一聲掉落在出租車副駕的腳墊上。
隻這一瞬,他眼前的所有顔色都在褪去,世界仿佛變成黑白默片。他覺得嘴裡一陣甜腥,一個趔趄身子往旁邊倒,被司機師傅一把扶住:“帥哥,诶帥哥?你,你這是怎麼了?”
吳明景雙眼失焦,嘴巴機械地一張一合:“第一醫院,我愛人在搶救,我必須去見她。求您了,我真的......求求您了。”
狼狽蹒跚到醫院的時候,吳明景還在試圖分辨這究竟是現實還是噩夢。如果是現實那實在過于殘忍,如果是噩夢,他怎麼還沒有醒,到底要怎樣才能醒?
他還清晰記得自己對易伍說的最後一句話:“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他到底是個什麼徹頭徹尾的大混蛋?易伍分明是小心翼翼來讨好,來求和,可他做了什麼?像一頭失控的野獸,一把推開她,将她驅逐出了自己的世界。
現在,他們隔在搶救室一道門的生死之間,他才發現自己有多貪心——他要的實在太多了。
人的貪婪是如同上樓梯般逐層擴大的。起初他要的不過是她在身邊,接着觊觎她給予的溫暖,到最後,他甚至妄想同時得到她的身體和她的心。
可現在,他願意時間倒流,放棄一切,哪怕代價是全部尊嚴和自我。易伍可以不愛他,可以玩弄他,可以瘋狂利用他——他隻要她活着。
兀自蹲在搶救室門口,他一遍遍聽着手機裡易伍給他的語音留言,心如淩遲般痛得劇烈。一共隻有三條,不到三分鐘。從上出租車開始到現在,他隻做了這一件事,翻來覆去聽了上百遍。
背景有杜鵑在叫,易伍每說一段話就大口喘氣,間斷地咳嗽——那是血嗆到了她的喉嚨。最後她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弱,直到生命力漸漸消散。
她一個人默默等救援過來的時候,是不是好害怕,好冷,好痛?
可就算在這種時候,她發來的信息居然全是關于他的——擔憂他的安全,關心他的事業。
是啊,易伍反問得對,如果這都不是真心,那什麼是真心?難道隻有他眼裡的小情小愛才算真心?
醫護人員在他身邊走來走去。一個匆忙經過的護士說:“诶,那個剛推進去的姑娘 ,叫易伍的,她家屬呢,來了嗎?”
吳明景猛地起身,正要過去。
另外一個護士立馬回答:“我剛打了。她手機裡的緊急聯系人就倆,一個标着哥哥的打不通,還有一個叫小安的通了,說馬上到......這姑娘夠厲害的啊,脾髒破了腰也折了,自己砸碎玻璃從後車窗爬出來打的急救。”
話音剛落,管小安正好從門外沖了進來。
她小臉慘白,頭發淩亂,緊緊拉住前台值班護士的手:“您好,我......我之前接到你們電話。我是易伍的朋友,她現在人在哪?”
護士搖了搖頭:“還在搶救,送來的時候情況不太好,脾髒破裂,還有頭部被撞......你,先在這兒等着吧,有點心理準備。”
聽到護士這麼一說,管小安臉上一沉,艱難地吞咽了口水。作為醫生,她當然知道這些話意味着什麼。
正在她惶惶不安時,一個男人腳步不穩地朝她走了過來:“管......小安?”
“吳老師?” 管小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立刻認出眼前形容憔悴的男人,下一秒直接嚎啕大哭,“易伍.......她,她怎麼會搞成這樣?你們到底幹嘛了啊?”
吳明景眼眶全紅,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啊,他們到底幹嘛了?
嘴角抽動着,他惶惶然抱着頭蹲下:“都是我的錯。”
兩人順着牆根整齊劃一地蹲坐在地上,空氣中彌漫着絕望、恐懼,以及......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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