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恤院的走廊染上了圓月幽靜的光,一個影子急促地呼吸着,跌跌撞撞地跑過。
柳無雙逃入洗手間,藏到清潔用具的隔間。他先是縮在桶裡,用大臉盆蓋着自己的頭,又搬動拖把、掃把和抹布,掩蓋他的身影。
他掩住口鼻,想壓住自己異常的呼吸和心跳。
故三生已經給他做過心理準備,如果被黃客仁奪走身體的戴司,聽到“金夫人要領養柳無雙”,他可能會選擇對柳無雙動手。為了不傷到其他人,柳無雙在10點半後摸黑從宿舍房間溜走。
果不其然,戴司跟着他離開了。
柳無雙想起白天,故三生向柳無雙和徐迎迎解釋了戴司會行動的原因。
故三生想不明白,通緝犯們奪走孩子的身體後,為什麼不直接離開得遠之家?
唯一能解釋得通的是,奪走身體肯定有限制條件。
譬如,必須遵循得遠之家七禁規則,必須有人主動締約合同領養孩子,才能解除得遠之家的囚禁。又或者,孩子們要長到18歲成年才能離開。
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林誠讓除了接通緝犯交換靈魂的生意外,還接受外人領養孩子。
有的人好不容易湊夠錢換個身份,就算苟在孤恤院也沒關系,反正18歲後孤恤院對他們的囚禁就自動解除了。
有的人會覺得,得遠之家更像另一種意義上的監獄,想要逃離。
戴司估計是後者,不然他對待故三生不會是這種着急的态度。
來領養孩子的人太少了。除非女方無法生育,否則大多數家庭都會選擇自己生一個。
畢竟也怕領養的孩子養不熟,不跟他們親近。
所以,戴司想要抓住機會擺脫得遠之家的囚禁,他必須讓金夫人領養他。
柳無雙這頭号人選沒了,戴司再加點脅迫,金夫人更有可能考慮他。
前提是,先解決柳無雙。
洗手間的門開了,陰風卷進來,周圍溫度似乎下降了一些。
戴司不知哪來的一把大菜刀,歪着脖子陰恻恻道:“小鬼,躲是沒有用的。”
“哐當——哐當——”
戴司把洗手間的隔間門一個一個打開,裡面空蕩蕩。
最後,戴司的腳步停在潔具隔間,他試圖推開,發現裡面清潔用具塞得滿滿的,拖把還東倒西歪地頂着門。
柳無雙在潔具的縫隙中,看到一隻手嘗試攀開門,他握緊故三生給他的裁紙刀,感覺快要哭出來。
突然,戴司的手退出門縫,外面沒了動靜。
柳無雙動也不敢動,他知道戴司還在外面。
如果柳無雙沒有把盆蓋在頭上,此時的他會直接暴露。因為戴司爬上了隔間上方,睜着一雙嗜血暴戾的眼,觀察這個用具隔間。
過了好一會兒,戴司跳到地上,打開洗手間的門離開了。
柳無雙終于感覺沒那麼窒息。五分鐘後,他從洗手間裡出來,計劃去孤恤院旁邊的教職宿舍找許夢保護一晚,這也是故三生交代給他的事。
沒等他走幾步,一個悅耳的聲音叫住了他:“無雙?”
柳無雙吓了一跳,猛地轉頭,發現是周琦珊。
周琦珊茫然地看着柳無雙,柳無雙上前掩住她的嘴巴,道:“别出聲,他可能還在附近。”
“誰呀?”
柳無雙壓低聲音:“戴司,他提着菜刀想砍我,我得去找許夢老師保護我。”
周琦珊驚訝地掩住嘴:“他為什麼要殺你?”
“說來話長,我們先逃。12點前必須到達教職宿舍,不然又得被喪屍圍困了。”柳無雙拉着周琦珊逃跑,走到大門時,發現戴司在架着荊棘欄杆的大門附近徘徊,看來是想蹲點,不讓柳無雙找外援。
柳無雙焦慮地咬着手指,冷汗涔涔。
他因為躲在洗手間,錯失了從大門逃走的時機。
這一夜這麼長,偌大的孤恤院,喪屍在外面徘徊,宿舍樓裡又有戴司追殺,他到底要藏在哪裡?
這時候周琦珊開口:“無雙,我知道一個可以去偏院的地方,跟我走。”
柳無雙欣喜道:“真的嗎?”
“我帶你去。”
周琦珊變為主動,拉着柳無雙的手,躲開戴司的視線,往相反方向走去。
二人回到了宿舍樓的走廊上。
柳無雙看着周琦珊的背影,心裡劃過一絲異樣。
他和周琦珊很早就是好朋友,周琦珊是個不太愛說話、沒什麼主見、身體柔弱的女孩,以前經常會被其他女孩子欺負。
柳無雙看不慣,給欺負周琦珊的女孩子都惡作劇了一番,從此無人再敢動周琦珊。周琦珊感激柳無雙替她解圍,并加入柳無雙的團隊,調查得遠之家隐藏的罪惡。
調查團本來有六個人,如今沒了阿遠、思思和戴司,就剩他們兩個和林雁卿三人了。
如今,故三生幫了他,制定了有些冒險的計劃。他本不打算告訴周琦珊,因為知道越多,周琦珊處境越危險,還不如先讓她安穩地睡過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