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身材魁梧,一聲怒吼之下,更顯得他面若金剛。姜嬸和她那個娘家哥哥落荒而逃,話都不敢再多說一句。
“師娘。”,憨厚的漢子撓了撓頭,有些歉疚。
姜母對面前人倒是熟悉,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姜遙倒是明白了,此人是誰。
面前的漢子是姜父的學徒阿大,還有個弟弟阿小,兄弟倆都是被姜父撿來的,給了口飯吃賣些力氣活罷了。
“……這些日子窯上的其他人也都走了。師傅原本接了個大單子,如今做不了,窯上的東西拼拼湊湊勉強能還上。”,那漢子歎了口氣,姜母也跟着垂淚不語。
“師娘的病……”,阿大有些躊躇但還是繼續開口道:“實在不行把地賣了,我和阿小還有把子力氣,拼拼湊湊總能把藥錢湊上的。”
姜母忍不住失聲痛哭,倚靠着自家女兒,渾身像被抽了骨頭一般沒精神勁。
“那個……”,姜遙有些猶豫,輕聲開口,“如果,是燒陶的話……我應該能幫得上忙。”
阿大虎目圓睜,視線落在姜遙的手上,看着少女纖長白潔的手指,又歎了口氣:“妹子,這話可不能亂說。”
姜遙知道對面的阿大心裡想的什麼,自己的手光滑潔白,雖然這些天操勞多了些傷口可沒有厚繭看起來着實不像一個手藝人。想來原主是不會的,可是,我會呀!
姜遙甜甜一笑,像是有些羞澀,“阿爹教過我的,我知道開窯大緻要多高溫度,也會捏陶胚。”,然後垂下頭,絞了絞手指,“隻不過窯上又苦又熱,阿爹也不讓我多去。我想我可以試一試嘛……”
少女的聲音帶着些顫抖,似乎是卯足了勇氣解釋。阿大心下一軟,反正現在這般境地再壞還能壞到哪兒去呢?總之死馬當活馬醫了。
三個人一起去了窯上,天色有些昏了,路有些難走,姜家本來就在村子的邊上,倒沒想到窯廠更遠。
夜色中朦胧不清,隐約借着月色看到一個朦胧的煙囪,走進了才發現整個窯被一道土牆圍了起來。
阿大在門外砰砰敲着,放開了嗓子喊,“阿小,出來開門!”
“來了,哥哥。”,一個看起來和姜遙差不多大的少年從裡頭下了門闩,把門拉開。似乎是有些錯愕姜家母女怎麼會在這裡,阿小垂着頭,手不好意思的搓着衣服,似乎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打着赤膊,手中提着的燈塞給阿大,一溜煙的回屋去了。
阿大有些尴尬的解釋,“天氣熱了,窯上一般也沒什麼人……”
姜遙顯然不太在意這個,掃視了四周,院裡搭了個草頂,裡面還堆着柴火甚至還有一小堆煤,然後她将目光落在窯上。
有兩個煙囪,從上面看應當是形似馬蹄,是馬蹄窯。
阿大帶着母女倆進了旁邊的屋子,門敞着,夜風穿進來有些寒冷。
屋子裡空蕩蕩的架子,沒有吸引姜遙的視線,她一打眼就看到了拉胚器和旁邊用稻草包住的胚泥。
“是之前還剩的,我本來想試試,但是我和阿小手也沒有師傅巧……”,阿大撓了撓頭,憨笑道。
姜遙心知肚明,古代授藝向來是從學徒做起的,師傅也藏着掖着,想來阿大阿小兩人确實不會做或許也有個一知半解。姜父可能也沒想到意外來的如此突然,姜遙心裡有些唏噓。
“我來試一試吧。”,姜遙笑笑,上去打開稻草摸了摸陶泥,“胚子有些幹了,阿大哥可以請你幫我打些水進來嗎?”
“裡面有水。”,阿大上前掀開了一個陶甕,裡面還有半層水。
姜遙調好胚泥,将泥料放在輪盤上,有些生疏的調試一番,随後慢慢熟練,用手輕輕提拉,一個精緻漂亮的器型就好了。
阿大眼睛一亮,趕來的阿小和姜母也屏住呼吸盯着姜遙。
“呼……”,姜遙長舒一口氣,笑道:“也是得了爹爹庇佑,沒想到這麼成功,我再多做一些,放着陰幹回頭就能入窯燒了。”
姜母眼眶濕潤,連說了幾個好,直誇自家囡囡有出息,又喃喃自語絮叨着姜父。
阿大阿小兩兄弟雙眼放光盯着姜遙,阿小腦子靈光一些,上去把做好的陶胚拿開放到架子上,又把旁邊的胚泥搬了過來。
剩的胚泥不多,阿小興奮的直叫,“哥,我們再去做些胚泥!”
這一晚上忙忙碌碌,就連姜母也守着不肯先在小屋子裡歇息。姜遙和阿大兄弟倆更是一晚上沒合眼,趕緊趕慢做了四架子。
“哈……”,姜遙打了個哈欠,剛想用手揉一揉眼睛,手放到臉上才想起來手上沾滿了泥。
真是累暈了頭。
姜母見自家女兒這副小花貓的模樣,聯盟打了水給女兒擦洗。阿大阿小兩兄弟從屋子裡拿出自己的幹糧,燒了火熱一熱遞給母女二人。
餅子很硬,裡面還有小石頭,姜遙感覺牙都快咬下來了,盯着餅子心裡默默許願——希望過不久能吃上細糧。然後歎了口氣,姜遙繼續和餅做殊死搏鬥。
簡單吃了一些,姜家母女準備先回去,阿大阿小留下來再弄一些泥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