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無數千盞宮燈瞬間亮起,宮牆内宛如一片燈火的海洋。
勤政殿内燭火搖曳,熏香缭繞,趙栩端坐于案前,手中的朱筆在奏折上輕輕劃過。
李總管領着兩個内侍,弓着身子輕聲入内,“皇上,時候不早,該用晚膳了。”
身後的兩個内侍手中所拿的并不是禦膳。
趙栩聞言,停下筆來:“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都按照您的吩咐準備好了。”李總管讓内侍把東西呈上來,“您瞧瞧。”
兩名内侍各上前兩步,一前一後,将手裡的東西展示出來。
趙栩掃了一眼,問道:“可都是一模一樣的?”
李總管親自接過東西,遞到眼前:“都和大公主的一樣,前不久剛進貢來的徽墨和端硯,宣紙,還有紫毫。”
“差事辦得不錯。”趙栩仔細查驗後,笑道,“回頭朕自會有賞,介時想要什麼,直言便是。”
聽說有賞,李總管自是笑得合不攏嘴,還不忘說,“都是份内之責,應該的。”
趙栩拿起紫豪認真看了看:“要不嘉福今天拿着書稿過來,朕都差點把這件事給忘了。”
芙蓉離開勤政殿時失落的表情,讓他意識到自己疏忽了她。
想了又想,終于恍然大悟,趕緊叫人去準備按照此前給嘉甯的再準備一套文房四寶來,晚些好拿去彌補她。
嘉甯和太子牙牙學語之時,他一早便讓人預備好文房四寶,親自教他們習字,唯獨忘了芙蓉。
趙栩放下筆,又問:“那給素蘭的呢?”
有給孩子準備的禮,自然也不能忘了貴妃。
李總管又把第二樣東西呈上去,讓其過目:“按照皇上的吩咐,特意派人去宮外尋了這些來,都是當下最盛行的,叫磨喝樂。”
漆木盤上的匣子中,整整齊齊擺放着精巧的磨喝樂,有的是圓潤可愛的孩童,有的是柔媚嬌俏的淑女。
趙栩撫摸着一個小巧的孩童像,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要是一切順利,朕女素蘭的孩子應該也是這般可愛……”
李總管見狀,忙道:“這磨合樂不僅能用來供奉牛郎織女,還能祈求多子多孫,用來送給貴妃娘娘,最合适不夠了。”
“朕就怕她看到後,容易想起悲傷的事情來。”趙栩歎息道。
“禦醫的話未必就是真的。”李總管開解道,“陛下與娘娘還有許多時日,日後總還會再有的。”
此話說到趙栩的心坎裡,瞬時轉憂為笑,将磨喝樂一并收好,大步流星往關雎宮趕去。
關雎宮内,一衆宮人急得焦頭爛額。
“娘娘怎麼還不回來?”
“聽說皇上已經往這邊過來了。”
紫霞來回踱步,急得滿頭大汗都來不及擦拭,腳底都快磨出火星子來。
“青雀,你再帶兩個人去冷宮那邊看看。”她強裝鎮定,吩咐道,“再來兩個人去禦廚房看看,剩下的人跟我一起去廚房準備晚膳。”
貴妃帶着公主出去時,隻說是去散步,并未具體說是去何處。眼下她已和衆人尋遍宮中,卻怎麼找不着。
青雀正領着兩個人出去尋找,一開門便瞧見趙栩迎面而來,急忙跪下來。
趙栩見門開着,擔心人多嘈雜打攪了她,便讓其他人在外面候着,隻帶了李總管進來。
一進門,關雎宮衆人急匆匆跪下來,為首的紫霞,頭埋得很低,腦門幾乎貼在地面上。
經烈日炙烤過的青石闆,尚有餘溫殘留,有些灼熱。
關雎宮内不尋常的平靜,趙栩亦有所察覺,來不及多想,徑直入内。
殿中空無一人,花瓶倒地,妝台散亂,更是靜得離奇。
眼前這副景象,不用細想便知是怎麼一回事。
他神情肅然地走出來,問道:“貴妃呢?”
衆人瑟瑟發抖,無一敢擡頭回話。
李總管喝道:“是耳朵聾了,還是嗓子啞了,沒聽到陛下正在問話呢!”
紫霞咽了口唾液,顫聲道:“娘娘……午後帶着公主出去……一直未回。”
趙栩握緊了拳頭:“那還不快去找!”
帝王之怒在耳,李總管吓得身軀一震,根本不敢出聲,隻得趕緊給大夥使眼色。
“陛下息怒,宮中守衛森嚴,娘娘和公主怕不是在某處迷了方向,這才……”
話音剛落,就有内侍匆匆過來禀報,說是看到貴妃與公主曾出現在禦廚房。
趙栩聞言直奔禦廚房而來,在後院牆角看到了壘在一起的草垛。
“這……”李總管詫異得說不出話來。
“即刻傳令下去,關閉城門,全城戒嚴。”
“可今天是乞巧……”
“還不快去!”
*
這廂,陸山山正牽着芙蓉悠閑地遊市觀燈。
“發光的彩燈,九塊九的頭飾和水晶手串,漫天要價的點心和果飲……”她自顧念叨着,“既然要素齊全,怎麼就偏偏沒有烤大鱿魚呢。”
她逛夜市,就好這口麻辣鮮香的烤串,可惜此處沒有。
芙蓉聽得一知半解,奇珍異寶都在宮裡,貴妃說的那些東西她也沒興趣。
不多時便被一旁的吹糖人吸引過去,停下了步子。
隻見老伯拿着麥稈轉出一坨濃稠的糖稀,揉捏成一個空心的圓形,拉出一條長管,一邊用嘴往裡吹,一邊在手上塑形。
不到片刻便捏出一隻活靈活現小鹿,眼前的這一幕,芙蓉直接看呆了。
陸山山被迫停了下來,同她一道看着老伯吹糖人。
“娘娘,你可以給我買一個糖人嗎?”芙蓉指着攤子問她。
陸山山答應了:“可以。”
芙蓉欣喜萬分,拉着她來到小攤前,好奇地伸出脖子往裡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