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有這種癖好,臨走前帶上了自己的一套真絲睡衣。
接近零點,宿舍樓外就隻剩零星上完夜課或加訓的Alpha還在遊蕩,也不乏像付岩隋邊這樣剛從洗浴中心沖完熱水澡成群結隊回宿舍的。
時繭緊抓着盆,盡量遠着人群走,去的一路上都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但等他真到洗浴中心後,才發現心理建設還是做少了。
公共淋浴區的每個方格裡都站滿了赤/身/裸/體的Alpha,有些還擠了兩三個,大咧咧地甩着鳥,旁若無人熱情地給同學幫忙搓背打香皂。
雜亂的信息素混合着熱水蒸汽和各種味道的香皂沐浴露直沖時繭天靈蓋,他難受得額頭直冒冷汗,抓着盆沿的十指摳得發白發青。
也不知道是誰先回頭看了一眼,見鬼似的大叫:“我草!有Omega!”
澡堂子裡立刻人仰鳥翻,捂的捂躲的躲,香皂掉了一地也沒人敢撿,大氣都不敢出地盯着門口那個身形過分清瘦的少年。
時繭:“……”
他學着兩個室友那樣把白毛巾往肩膀上一搭,裝作鎮定自若地走到最後一個方格那裡,淡淡道:“我是Alpha。”
借着同伴身體互相打掩護的Alpha們面面相觑,回過味後一把推開對方,恨不能離得三尺遠。
雖然時繭說過他是Alpha,但長期處于性别比例嚴重失衡環境中的軍校生們,還是忍不住偷看,視覺上的欺騙讓他們無法堅持理智上的判斷,還是很難相信這麼一個長發美人是個Alpha。
四面八方傳來的目光讓時繭很難下定決心當衆沐浴,他猶豫一會兒後,決定還是先洗頭發。
那頭水藍色的長發即使在Omega也很少見,發量多得如同瀑布,發質柔軟細膩,披下來時就像一條流動的、泛着粼粼波光的清溪。它至少能夠說明一件事——有閑心逸緻打理好這麼長一頭頭發的人家境不會差到哪裡去,家裡願意為它的保養下大功夫。
洗發水的香味順着熱氣擴散,Alpha們心神蕩漾:退一萬步來說,他就不能真是個Omega嗎?
時繭不快不慢地洗着頭發,但比起動作迅速的其他人顯得有些墨迹,典型有錢貴族的精緻又龜毛。
等到最後一步抹完精油,一不小心就洗了三十幾分鐘,等不住的Alpha們陸續離開,周圍或隐秘或大膽的目光少了許多。
即使剩下的人不多,時繭也不太願意和他們坦誠相待。他用白毛巾擦幹淨頭發上沾着的水,猶豫着要不要等人都走完再洗澡,門口忽然傳出來一陣嘈雜,幾道腳步聲由遠及近,很快就到了他跟前。
時繭應聲轉身,一道熱水從天而降淋遍全身,濕透的白襯衫緊緊貼在皮膚上,透着瑩白略粉的皮肉。才擦得半幹不幹的長發前功盡棄,發梢雨打般往下滴着水,連眼睫毛上都挂滿水珠,一眨就彙成小溪順着鼻翼往下巴流,劃過喉結一滴滴地砸在深陷的鎖骨窩裡。
他嗆了口水,咳嗽着睜開眼,餘宸的手還按在淋浴開關上,勾唇笑得邪氣:“大小姐,需不需要我伺候你洗澡啊?”
澡堂子裡熱氣騰騰,時繭卻渾身發冷,幾縷發絲淩亂地貼在額頭上,臉色和二次分化那晚一樣蒼白。那些從四面八方投過來的目光或隐蔽或明顯,像針紮一樣,時繭全身都不受控制地顫抖,比起被淋濕,這些目光更讓他難堪。
時繭簡直要把牙咬碎了,他貴為軍閥世家的少爺,從頭到腳哪樣不是金尊玉貴,衆星捧月地活了十幾年,從沒在大庭廣衆下這麼狼狽過,也沒受過這樣的屈辱。
他眼睛進了水,又充血,疼得要炸開,死死盯着餘宸,喉嚨裡堵滿了話卻說不出來。
餘宸樂此不疲地捉弄着時繭,關關停停之間,時繭忽冷忽熱,被熱水迎頭淋了一次又一次。
許柏顧慮時藏鋒,怕面子上鬧得不好看,小聲說:“餘哥,咱别太過分吧。”
餘宸揚眉笑道:“我爸不是給我看了他的檔案嗎?怪不得被他爸丢進軍校,原來二次分化成E級Alpha了,這種人就算得罪了又如何,隻怕他自己家裡人都看不起他。也真是沒想到,以前人人追捧的S級Omega,現在鳳凰變烏鴉,還淋成個落湯雞。”
他又看向時繭,啧啧稱歎道:“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誰能想到時藏鋒這麼個人物,居然生出來一個劣質Alpha,真丢你們時家的臉啊。”
時繭渾身都在流着水,腳底早已積了水窪,狼狽的模樣大大取悅到餘宸,放肆大笑起來。
許柏:“話是這樣說,但餘上将也囑咐過您不要落井下石啊……”
餘宸收了笑,冷哼一聲:“落井下石?我這是實話實說。沒宣揚得滿世界都是,已經算給他面子了。不然我直接去學校廣播站把這件事捅出來,看到時候丢臉的是誰。”
這話倒是真的,洗浴中心水聲大,餘宸刻意壓低了音量,周圍的Alpha其實聽不太清楚他們這邊說了些什麼,但傻子也知道他是來故意找茬的,卻沒人敢站出來為時繭出頭。
時繭死死地盯着餘宸。
“不說話?你的嘴巴連帶腺體一起退化了?退化成什麼樣,讓我看看呗。”餘宸故技重施,又來掰時繭的肩膀。
時繭顫抖得越來越厲害,全力甩過去一耳光,但這次被餘宸輕輕松松地抓着手腕架在半空,混不吝地說:“還當我不知道你是Alpha心存顧忌呢?就你這樣的,我在教室要不是讓着你,能讓你扇我兩巴掌?”
他重重一揮手,時繭整個人都被帶着踉跄了一下,後背剛上完藥油的地方撞到牆壁,疼痛感讓他眼前一黑,還好抓住了欄杆。
他的手指摳得青白,沒等站穩就朝餘宸撲過去,恨不能一口咬斷紅發Alpha的脖子!但這次沒牧野拉着,餘宸毫不費力地躲開了,反手掐住時繭的脖子抵到牆壁上,曲膝重重地往上一頂,呵呵冷笑兩聲:“我抓隻貓都比抓你輕松。”
時繭雙腳懸空,呼吸逐漸困難,從喉嚨裡擠出兩個字:“放開!”
餘宸不為所動,慢悠悠地說:“我還沒玩夠呢,不是每次都有機會欣賞你這麼狼狽的樣子啊——
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