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應呈把轉發婚禮紀念冊的同學随手删除,眼裡又添了幾分陰沉。
程嘉禮他到底有什麼好的?
*
季凡靈吃完飯在沙發上玩了會手機,腦子裡忍不住閃現剛剛對話。
——你放心,我很快就能把你,給包養了。
——還挺志向遠大。
确實遠大。
吃着他的住着他的用着他的,直接就幻想一步登天翻身農奴當地主。
季凡靈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機,臉實在燒得慌,搓了搓臉,自暴自棄地起身,準備去洗個澡。
她在去衛生間的路上,卻被傅應呈叫住。
季凡靈轉身,發現傅應呈破天荒不在工作,而是站在書房門口。
身高腿長的男人雙手抱胸,倚着門框,上身穿了件質感柔軟的黑色毛衣,卻襯得棱角愈發清冷硬朗,手臂肌肉線條好看地繃緊。
男人生了雙天生涼薄的眼,眼尾狹長,居高臨下看人時,有種冷淡又鋒利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
還有點……微妙的危險。
季凡靈像是炸毛的小動物,對外界攻擊本能地警惕,硬邦邦道:“怎麼了?”
傅應呈開口問:“兔子呢?”
季凡靈遲疑道:“我拿去卧室了啊。”
“你的卧室?”
“那不然呢?”
“我是讓你拿着沒錯。”
傅應呈盯着她,嗓音微沉:“但好像……沒說要送你吧?”
季凡靈:“……”
從天而降好大一口自作多情的鍋。
女孩垮着小臉,幹巴巴道:“你當時那個意思,那個表情,分明就是……”
“你說我什麼表情?”傅應呈平靜看着她。
季凡靈深吸了口氣,難以置信一字一頓道:“所以你給自己,買了隻,毛絨兔子?”
“怎麼,不可以?”
可以,很可以。
你花錢給自己買東西,我還能說不可以?
季凡靈拳頭捏得邦邦硬,冷冷道:“我是把兔子放去卧室了,但也沒說,把它當做自己的吧?”
“那最好。”傅應呈瞥了她一眼,“送我床上去。”
女孩二話不說地轉身進屋,抱起兔子,一路高高舉着給他送去了卧室,丢在床上。
可恨她居然有那麼一瞬間,思考傅應呈為什麼對她這麼好,還覺得他好相處。
好好好,好個錘子!
此人至多一分心善,兩分潔癖,三分傲慢。
剩下九十四分,全是欠揍。
……
該不會,就因為她說要包養他,觸犯了他的尊嚴,讓他非常不爽吧。
女孩氣歸氣,還是繞着床跑來跑去地把兔子擺好,一擡頭,才意識到自己就這麼進了傅應呈的卧室。
她在傅應呈家住了一周了,但除了待在次卧,就是待在客廳。
就算傅應呈不在家,她也不會到處亂走亂翻,甚至不會往别的房間多看一眼。
他的卧室倒也沒什麼特别的,深色的窗簾幹淨整肅,沉郁又冷淡的色調,空氣中有種很淡的烏木沉香,和他身上的味道相近。
兔子在他床上的違和程度,就好似一米九禁欲系男模穿洛麗塔走秀。
季凡靈沒多看,轉身離開,奈何視力太好,還是注意到牆紙上有個不起眼的小洞,露出後面牆壁的白色。
小洞在床頭櫃的上方,形狀不太規則,半個指甲蓋大小。
像是長久地粘過什麼東西,又被人匆忙間扯掉,留下的痕迹。
*
翌日,季凡靈為了準備面試,不到七點就爬起來了。
傅應呈卻比她起得更早,家裡隻有她一個人。
女孩耷拉着眼皮,走進客廳,意外地睜大了眼。
——那隻巨大的兔子,赫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季凡靈走過去,摸了摸兔頭,低聲問:“怎麼,他又不要你了?”
兔子乖乖看着她。
季凡靈呵了一聲。
傅應呈,好一個陰晴不定、水性楊花、朝三暮四的男人。
711便利店通知她八點面試,季凡靈到了地方,才發現店外排滿了應聘者,也不知道哪兒冒出來這麼多人。
季凡靈硬生生在冷風裡站了四個小時,臨近正午才輪到她。
好在面試問題倒是簡單,季凡靈對答如流。
直到店長看着她的A大學生證,随口問了句:“德語專業的啊?”
季凡靈:“……嗯。”
她是讓販子随便給她挑個專業來着。
店長饒有興趣道:“那你能不能用德語做個自我介紹?”
“……”
女孩氣定神閑地開口:“阿波波圖瓦西季凡靈媽惹法克吐露吐露皮……”
“挺流利的,”店長面露困惑,“就是聽起來不太像德語啊?”
女孩面無表情:“你會說德語嗎?”
店長:“不會,但是……”
季凡靈笃定:“我說的就是德語。”
店長哦了聲,欲言又止,半晌又擡頭問:“德語的你好怎麼說?”
季凡靈擲地有聲:“嚯啦吱哇。”
店長:“……”
店長沉吟:“如果‘你好’是嚯啦吱哇……那Hallo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
季凡靈伸手:“簡曆還我,我自己走。”
第二場面試在下午一點,永樂超市試吃促銷員。
季凡靈一邊趕路一邊狂背翻譯器裡的德語自我介紹,還要抽時間隔空咒罵假證販子,為什麼不給她挑個好糊弄的專業,比如母豬的産後護理。
面試過程很順利,面試官也沒突發惡疾讓她說兩句德語聽聽。
送她出來的人事微笑道:“面試分數出來以後我們會進行資格審查,大約一周之内短信通知你面試結果。”
季凡靈禮貌詢問:“什麼是資格審查?”
“哦,那個很容易的,”人事笑眯眯道,“就是去學信網查查你的學曆有沒有造假。”
季-假貨-靈:“……”
女孩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平靜伸手:“簡曆還我。”
出超市時冷風撲面,季凡靈心裡也涼飕飕的,覺得今天八成不宜面試。
她慢吞吞地往傅應呈家走,習慣性地揣着手,想摸一摸手腕上的珠串。
……
沒摸到。
她珠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