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那名男生突然間折身回來,抽出褲兜裡的半盒煙放到沈晚星的桌邊上:“你答應過會說話算數。”
沈晚星拽出鼠标墊下的幾張錢放在煙盒旁邊,眼皮都沒動一下,全程隻是輕輕“嗯”了一句。
男生快速出去後,甯征就跟着走了進來。
沈晚星聽見他的腳步聲後面不改色的滑動鼠标,聲線語調被拉扯成一條平直的線:“難為你站在門口等我這麼長時間,看來在學習上是有很重要的問題想要問我。”
“你都快成知心大媽了,什麼人都往你這裡跑,你一開始就知道他把煙放在褲兜裡了對不對。”甯征直接把一個本子扔在沈晚星的桌前,低眸看着她,呼吸微斂。
沈晚星略一挑眉,落眸又收眼,本子都沒翻開一頁:“你能有時間把情書裝訂成本,看來還是我留的作業太少。”
“少說風涼話了。”甯征表情不太好的冷抽一口氣,眉頭緊鎖道:“本子是路歌交給我的,說是她班女生和外班女生寫給我的情書。”
……
又不是挑選商品。
她們有必要裝訂成冊嗎。
甯征沒想過要輕視任何一個人的真心。
卻不想,她們自己這樣随意對待這份感情。
但他在意的不是這個。
“不錯啊,記住名字了。”沈晚星面無表情的打趣道,絲毫沒有注意到身旁的人已經握緊了雙拳。
甯征忽然間收了目光,語氣有點失落:“我在這裡沒有找到她的名字。”
午休過後。
沈晚星半睜眼走出辦公室,眸中一片混沌。
正值陽光午後,那條幾年前她曾無數次經過的走廊,如今仍然光影分明。
高三那一年,即便是有機會與秦尋風擦肩而過,兩人的視線卻再沒有交錯過。
她的目光鎮定安然,一雙眼睛如寒星般冷清灰亮,心卻絞成一團亂麻。
她曾以為一切終将過去——可是現在她的過去照了進來。
想起曾經樂此不疲的回首時光,沈晚星雙眼迷蒙的釘在原地,臉上忽然閃過一絲乏力,啼笑皆非。
能在那樣的年紀專一偏執的喜歡過一個人,是件多麼美好的事情。
曾年少,不甚美好。
這一次回家的途中,甯征第一次在提到沈晚星的時候表情變得柔和起來。
夜裡的路燈一排排伫立,恍若墜入人間的落星,它們帶來冰冷的溫度,同時也帶來銳利的光明。
甯征望着車窗外,眼裡波光閃爍:“今天我去找了語文老師,好像……被她洗腦了。”
現在的他滿腦子都是沈晚星微笑着、平淡寬和的樣子。
他頭一次遇見沈晚星收斂了身上冷漠的鋒芒。
“她說了什麼。”秦尋風手握在方向盤上,雙眼平視前方不曾走神,斂容淡淡說道。
“我問她,如果有一個人給你寫了什麼類似詩和情書的東西,這是否代表着什麼。”
“她怎麼回。”
“她說這種東西是無意義的——對于得到者來說。”甯征停頓了一下,開始無意識的看着橋下變換顔色的路燈,“她說所謂意義都是給予者賦予的,無論是詩或情書,都是給予者情緒和情感的表達,算是一種感情的釋放。有些東西一旦寫出來,就算完成了它的任務,變成無用的。”
秦尋風唇角莫名抽搐一下,眼底寫滿了詫異:“為什麼無用,她沒再解釋?”
“她解釋了。”甯征蹙眉回響了幾秒,緊接着磕磕絆絆的回:“她說她曾經給很多人寫過歌詞,不管她寫歌詞的時候是感受到痛苦還是歡喜,一旦寫完它們,她的心情就是平靜的。當歌詞完成時,所謂難過的情緒就會從身體中抽離,哪怕她再一次看到歌詞時還會回憶起那時,無論心動或心痛都不再強烈,因為已經過去了,筆停即結束。”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甯征摸了摸下巴,希望自己沒有記錯。
“歌詞?”秦尋風擡眼望向後視鏡,聲音裡的情緒莫名。
“嗯。”甯征沒在這個話題上過多停留,接着又開始複述沈晚星的話,“她說她知道我在想什麼,但是我自己不清楚。”
聽到這裡秦尋風輕笑了一聲,苦悶的表情整個舒展開:“你在想什麼。”
“我不知道。”
“但你覺得她說的在理。”
“……對。”
“給你寫了情書和詩的是同一個人?”
“不是。不過哥,你以前跟語文老師就認識?”
“為什麼這麼說?”
“我跟她提到你的時候,感覺她走神了,像是想起來了什麼。”
“我自然是知道她的,至于她認不認識我——”秦尋風傲然抿了下唇,神色不撓,“需要看她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