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尋語氣很平靜的,
“他就是不想。”
“......”
那一瞬間,宴尋忽然感覺江靜姝好像很難過,連漂亮的白裙子都顯得暗淡了不少。
但她什麼也沒有追問,好像剛才真的隻是順口一提。
江靜姝沉默片刻,忽然很認真地對宴尋說:
“好好學習吧小尋,你這麼聰明又勤奮努力,以後肯定能考一個好大學。”
“我爸爸說,現在國内的各行各業都在以極快的速度發展。未來十年,我們眼中的世界或許會‘天翻地覆’也不一定。”
“所以如果可以,你盡量往一線大城市走,南城雖然也很好,但它的醫療教育資源,工作發展前景,還有很多很多東西,都遠遠不及前者。”
宴尋認認真真聽完,記在了心裡。
他表情凝重,像是接到了什麼人生重大任務般地點頭:
“好,我記住了,謝謝學姐。”
“.......噗。”
江靜姝盯着他看了幾秒,沒忍住來摸他的頭:
“怎麼這麼乖啊小尋,要是你是我弟弟就好了。”
“學姐,你注意一下。”
宴尋很冷酷地擋住了少女伸過來的手,
“我不想一會兒被班主任喊去辦公室說早戀的問題。”
“好吧好吧。”
少女聳了聳肩,笑着跟他說再見。
夕陽把她美麗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然後漸漸消失。
那天以後,宴尋就再也沒見過江靜姝。
隻是偶爾能從老師口中聽見她的名字,亦或是逢年過節時,宴尋會收到她發來的一條企鵝祝福消息。
大抵内容就是問問他的學習,然後祝他全家安康,幸福和樂。
這樣的祝福詞實是再普通不過,随便一個華國小孩都能信口拈來,着實沒什麼暧昧的氣息。
除此之外,兩人再無交集。
所以那晚周澤調侃說他喜歡學姐,宴尋是怎麼回答的呢?
他朝周澤扔了一本書,把小胖子砸得嘶嘶抽氣,并警告道——
【再胡說八道你現在就卷鋪蓋回家去。】
可一覺再醒來時,宴尋人生的指針已經轉到了七年之後。
曾經圓滾滾的周小胖不僅瘦成了閃電,還跟他說:
【你暗戀學姐好幾年,在一起不到幾個月就把人甩了。】
接着,這個唯一的好朋友還說他見異思遷,和學姐分手後就跟一個三十多歲的漂亮男人結了婚。
而現在宴尋忽然發現,他的結婚對象竟然是靜姝學姐同父異母的哥哥。
宴尋:“.......”
等等,這複雜的關系他需要理一理。
愣神間,下行的電梯已經抵達了地下停車場。
叮——
電梯的開門聲讓宴尋忽地回神,總算從久遠的回憶中掙脫出來。而此時此刻,他才注意到有一道灼熱的視線正落在自己的臉上。
從說出江靜姝這三個字的那一刻起,楚停雲就在觀察宴尋的表情。他緊緊盯着青年的臉,不放過上面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
電梯裡的頂光讓男人的睫毛在眸底壓了一層暗色的陰影,那樣晦暗、緊張又寞然的眼神讓宴尋很難形容。
仿佛一隻死死監視着獵物以防逃走的雪豹,卻又有點像是等待法官宣判的可憐死刑犯。
等他想再仔細辨認一下時,楚停雲卻已經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視線,轉身走出了電梯。
他一言不發地坐上車,少見地摸出了一支煙。
其實當初宴尋在醫院剛醒來的時候,楚停雲就得知了他所有的情況。
電話并不是沒有打通,而是被刻意隐瞞了下來。
接着,醫院還專門讓最專業的心理醫生給這位特殊的失憶病人做了很多測試。
最終結果顯示,宴尋不僅失去了這七年裡所有的記憶,也包括情感。所以,這就意味着——
他不愛曾經愛過的人,也不恨曾經最恨的人了。
現在的宴尋,他的認知,意識,情感,完完全全就是十八歲的宴尋。
可楚停雲還是害怕宴尋很快想起來,所以他匆匆見過宴尋一面之後,就借口出差躲了出去,不再見他。
這一個月楚停雲旁敲側擊,甚至給宴尋提供了不少關于以前的線索碎片。
但青年什麼都沒想起來,哪怕一點。
這就足以證明即便宴尋真的再見到了江靜姝,也不會想起什麼。
十八歲的男高乖得讓人心軟,仿佛全身的刺都變成了柔軟的絨毛,甚至有幾個瞬間,楚停雲産生了一種宴尋好像有點喜歡他的錯覺。
一切都在往他曾經渴望卻不可得的方向發展。
理性而言,現在他最好的選擇就是讓宴尋這輩子都見不到曾經深愛的女友。
可是,楚停雲不甘心。
他想要讓宴尋以靜姝兄長伴侶的身份,去親眼見證前女友的婚禮。
他想要讓宴尋去為自己搶奪靜姝的捧花。
以此證明,宴尋的人和心終于徹底地屬于自己。
雖然今天江宇珩的出現實在意外,但其實也并不算破壞了楚停雲原本的計劃。
可是剛才,當他對宴尋說出靜姝名字的時候,楚停雲卻突然後悔了。
被強行隐藏起來的嫉妒就像是胃裡反刍的酸水,讓他從舌根到整個腦子都酸苦得發麻。
嗒,嗒......
煙點了幾次都沒點燃。
結果下一秒,他手裡的打火機就被另一隻手搶走了。
“我以為你那麼愛幹淨,應該不會在車裡抽煙。”
宴尋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副駕駛。
楚停雲一怔,剛一轉頭,就對上了青年近在咫尺的面容。
宴尋欺身過來,給男人點煙。
嗒。
淡淡的煙草味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
......
一時間,車内安靜無言。
直到片刻後,宴尋忽然開口打破了這片靜默——
他問:“楚停雲,你是不是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