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黑的瞳孔躍動着一簇明灼的火光，這樣近的距離，懾人而心悸。

甯如深屏住呼吸：李無廷怎麼回事？

還記得他家鄉在哪裡，他是以家鄉代言人的形象走出來的不成？

他下意識舔了下唇角，“嗯。”

得想個法子，讓虞川人民都學會這麼吃。

微窒的對視間，忽然聽見對面傳來一聲熟悉的：“唔唔嗯嗯唔唔！”

兩人轉過頭。

隻見李景煜蓋了一大片菜葉，在宮人驚恐的目光下往嘴裡撲撲塞肉。

甯如深，“……”

李無廷青筋一跳，“景煜，成何體統！”

·

接下來的晚膳，一大一小都安分了下來。

甯如深開始專心對付烤肉。

柴火烤出來的肉帶了股木質香，山中的野禽肉質更是鮮嫩，在現代很難吃到。

搭配的酒水是沁甜的果酒，度數不高。

甯如深咕咚咕咚喝了不少，等用完晚膳才發覺頰側起了點熱度。

但襯着熾烈的火光，那點绯紅并不明顯。

待晚膳散場。

甯如深大腦又有種逐漸放空的感覺了，他起身同李無廷請辭，“臣告退。”

李無廷并未覺出他的異狀，“嗯。”

甯如深轉頭尋了個安靜的地方吹風去了。

出于上次遙遙望見彼岸花和奈何橋的經驗，他這次遠離了河畔，去了營地外的圍欄邊。

夜幕低垂，星月高懸。

天穹籠罩着這片遼闊的圍場，夜風簌簌吹過草葉，攜來一絲清涼。

甯如深正坐在圍欄邊吹風，小王爺李景煜就帶着宮人過來了，“甯大人。”

“見過景王殿下。”

李景煜擺擺手，跑去他身邊一坐。

甯如深看着跟前的小短腿：？

李景煜悄咪咪，“我們來聊點皇兄的私事。”

甯如深：………

他覺得自己怕不是醉得厲害了。

不然為什麼小王爺說的話他一個标點聽都不懂。

李景煜已經自顧自小聲開口，“皇兄待你是不是與旁人不同？”

甯如深愣了一下，“自然沒有。”

硬要說有什麼不同。

那就是想拍死他，還經常給他挖坑。

李景煜困惑，“那為什麼剛剛吃菜包肉，皇兄不說你，隻說我？”

“……”

甯如深看他那單純好懂的眼神逐漸變得不單純，忙說，“因為臣丢的是自己的臉，殿下丢的是天家的臉。”

李景煜若有所思。

懂了，意思是他們都很丢臉。

兩人正在這兒坐着有一搭沒一搭地雞同鴨講，遠遠便聽耿硯的聲音喚道，“甯琛——”

甯如深轉頭，背後的宮燈映亮了這方圍欄。

耿硯一路小跑過來，就看甯如深臉上已經浮出了醉酒的酡紅。他頓時無言，同李景煜請了個安，将甯如深拉起來。

“晚膳就看你噸噸喝酒，果然是醉了。”

甯如深這會兒醉意已經湧了上來，老老實實任人拉着，“唔…”

他喝醉後其實并不鬧騰，反而比平時安分乖順。思緒也慢上半拍，做什麼都是下意識的反應。

耿硯見狀，新奇打量，“你還真是醉得任人擺布。”

任人擺布……

甯如深循着意識擡腿就是一腳。

“嘶，嗷…！”耿硯氣得想把他扔出去，看景王還在旁邊眼巴巴瞅着，又忍了忍，半扶半拽着甯如深請辭往回走。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營地間。

李景煜也拍拍小手，叫上宮人回去了。

…

李景煜身為王爺，有自己單獨的帳篷。

他回了帳篷一看，發現他那威嚴沉穩的三皇兄正端坐在裡面，“皇兄！”

李無廷擡眼看來。

确認了人安然無虞後，才問，“大晚上跑哪裡去了？”

李景煜說，“去找甯大人聊天了。”

座上靜了兩息，李無廷指尖點了點膝蓋，“喔，聊什麼了？”

李景煜說，“一些私話。不過甯大人醉了，很快被犬…嗯耿侍郎接走了。”

李無廷眸光定了定，“醉了？”

李景煜回想着耿硯的話，“嗯，醉得任人擺布。”

李無廷，“……”

上回甯如深醉酒的情形又浮現在他眼前——整個人懵懵的，問什麼就下意識答什麼。

隻不過後來掉進水裡失去了意識。

再問就什麼都問不出了。

……那這次呢？

李無廷垂眼默了會兒，随即起身，“朕過去看看，你早些休息。”

說完擡步出了帳篷。

…

隔了沒一會兒。

李景煜剛由宮人換了身衣裳，帳篷簾子又被掀開，軒王李應棠探身張望，“景煜，陛下呢？”

“皇兄不在這兒。”

“去哪兒了？”

李景煜回想，“一聽說甯大人醉得任人擺布，他就出去了。”

“……”

禦書房裡的捆綁還曆曆在目。

李應棠瞳孔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