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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叁陸:錦奁包藏玲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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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有程先生和維心閣的人同行,此番若兒是自己南下,且金陵那地界如今不太平,又橫豎繞不過去,自然要小心些。”月樨說着,隻覺手中的錦奁忽地似有千斤重,手心冷汗濕滑,幾乎要拿不住了,便拿手臂把它嚴嚴實實地圈起來。

玉蕊進去通傳了一聲,很快霖若被眉心扶着走出門來迎她們。月樨見她面色蒼白、血色褪盡,不由皺起眉來擔憂問道:“怎麼這樣虛弱還着急要走?何不休整兩日,把身子調養好了再去?”

霖若抿了抿唇算是笑了,搖了搖頭轉身領着她一直走到内室才道:“讓姐姐擔心了,隻是我留在此地越久便越養不好,這才央求父王盡早送我南下。”

她自是不願觸景傷懷,可月樨如何知道個中緣由?但她卻即刻想到南王妃,又皺眉小聲問:“難道母妃對你下手了?”

霖若未曾意料到她會這樣問,恍了恍神才反應過來,搖頭道:“沒有的事,隻是如今師父去了,閣中事務千頭萬緒等着我去交接,早一日入閣也早一日安心。”她不願多提着急離開的緣故,于是勉強擠出一個笑來,“姐姐說要送些甜餅,正好這會兒有些餓了,眉心烹了茶,就着甜餅最好不過。”

月樨看了眉心一眼,回身讓珠蕊把食盒端到桌上打開,道:“碧落去二哥院中後,就是眉心一直照看你近身的事罷?這次也跟你一同南下去嗎?”

“是,眉心同我一道去。我也問過碧落,她是不想離了二哥哥的,由她去罷。”霖若應了一聲,見盒中的甜餅壓成玫瑰形狀,晶瑩剔透地泛出花瓣餡的嫣紅色,贊歎道,“難得蒸熟了的花瓣還能這樣紅,胭脂雲霞一樣,都舍不得下口了。”

“聽說你愛吃甜的,快吃罷。”月樨笑着拿銀箸瓷碟給她夾了一塊,“都是珠蕊的手藝,拿玫瑰幹花做的餡,顔色不容易掉。我常和她提起來,說光叫‘甜餅’似乎有些委屈了這樣美麗精緻的小點,可她隻說是家傳的手藝,不敢輕易換名字。”

珠蕊隻是點着頭,有些羞赧地笑了起來。

糯米粉混了茯苓粉做的面皮軟韌勁道,輕輕一咬,綿密甜香的餡便淌進口中,唇齒生香。霖若病中茶飯不思,卻還是就着松菊茶把一整張小餅吃完了,點頭道:“‘甜餅’之稱也的确名副其實,而這甜之外還有香,香之外還有形色,妙極。”

月樨又給她夾了一塊,一面對珠蕊道:“若‘甜餅’二字前加上‘玫瑰’二字,既不算改名,也讓人一聽便能想到色香味,你說呢?”

珠蕊笑道:“公主既這麼說,那便叫玫瑰甜餅罷。往後若是用芍藥做餡便是芍藥甜餅,桂花做餡便是桂花甜餅,可惜甄苑沒有梅花,不然一年四季都有新鮮甜餅。”

霖若呷了口茶,指向窗外道:“北面這兒有一棵老梅樹,花香幽遠,顔色也好極,隻是數年不怎麼開花了,否則可以讓珠蕊采了去。”

月樨疑惑道:“為何不開花了?可叫花匠來看過?”

霖若搖頭笑道:“靜園沒有花匠,不過也許是它命數到了,順其自然也好。”

月樨想起中秋夜宴上她徑自去救中宮,不由開口問:“中宮垂危時妹妹盡力也要挽回那一線生機的,輪到草木卻說起命數來了?”

霖若張了張口,從窗邊眺望了那棵老梅樹半晌才道:“師父曾說,人與草木終究不同。草木生了根便再不能動彈,人卻能憑着自己一雙手足四海為家。”

月樨也去看那棵半枯的老樹,饒是臘梅與梅天差地别,她卻還是想起中宮那方繡了臘梅的舊帕子,怅然道:“有些人與草木不同,有些人與草木無異。”

說着,她示意讓玉蕊把手裡的東西拿給眉心,道:“妹妹喜歡清妝雅飾,我收拾了些小巧的金銀首飾給你路上備着,望你不要嫌棄才好。且若遇上什麼事應急,一件兩件拿去抵了也不心疼。珠蕊和玉蕊正好拿出去同眉心一起收拾挑揀,讓她們一一告知價值幾何,省得抵當之時被人算計了。”

霖若正要開口婉拒她的好意,卻見她給自己使了幾個眼色,便知她是有話說要支開旁人,回頭對眉心道:“你去吧,勞你回來的時候去書房找兩本香案集回來,應當在庚巳那一排中央。”又對月樨解釋道,“我沒什麼拿得出手回姐姐的禮,這些香案集是我照着師父的手劄整理來的,記錄的都是市面上罕見的方子,姐姐院中那麼多花,閑時拿來調香玩也好。”

月樨笑了笑搖頭道:“好香千金難求,你送我這麼金貴的香方卻說拿不出手,我都不好意思了。”

言訖轉頭看着珠蕊三人離去,這才把置在膝上許久的錦奁拿到桌面上,輕輕推過去:“我還準備了一份禮物,希望妹妹選撿些喜歡的帶着。”

霖若見那螺钿流光溢彩很是精緻,自然知道盒中物件絕對價值不菲,擺手道:“姐姐不必這樣客氣,妹妹實在……”

言語間月樨已然把盒子打開,裡面是間錯置于碧羽錦墊上的零散寶石,從碩如鴿蛋的東珠、色彩濃郁的紅藍寶石,再到淨透圓潤的青翡白玉,顆顆件件都是難得的珍品。

霖若失神片刻,連連搖頭道:“這些都是王妃留給姐姐的罷,妹妹如何能收?且師父曾千叮萬囑,行走在外莫要露富招人惦記,這樣的好東西實在是不敢帶在身邊了。”

“我原是想讓妹妹選一些,等冬月來了,府裡差人南下采辦時一并帶去。”月樨垂下眼眸,水蔥似的指節拈起碧羽錦墊的兩端掀起來,那些價值連城的珠玉寶石滴滴答答滾到一處,給錦墊下那一層毫不起眼的黑灰石頭騰了位置。

她擡眼示意霖若不要說話,移步到她身側,指尖在自己的茶盞裡沾了沾,在桌案上寫劃:“墜星隕鐵,中宮遺物。”

霖若大驚失色。

離宮那日同顔夕分别時,她便同霖若提過此事,說中宮生前将數枚隕鐵當作證據留給了親信之人,用以佐證告發夏侯氏——那親信之人竟是月樨?

月樨觀她神色即知自己不必多加解釋,湊上前耳語道:“我院中盡是母親的人,留在我這兒終是冒險,你可知這證物交予誰好?”

霖若第一反應自然是念塵,而光是想起這個人便能叫她心口猛地一震,疼得她本就蒼白的臉又似青了幾分。

交予他自是最好,然而她再沒有機會與他聯系,月樨更是難出王府——霖若捂着心口皺眉思考片刻,擡頭問:“姐姐可曾對父王提過?”

月樨不可思議地看了她一眼:“夏侯氏的人先前便疑我,派人來查過中宮所賜之物,我好容易躲了過去——我對父王提及此事,可不等于是告訴了母親?屆時在母親看來,我持有這樣的東西,還曾欺瞞于她,定是存了害夏侯氏之心,她豈能饒過我?”

霖若在心裡過了一遍利害關系,将該說與不該說的梳理清楚後方好言寬慰道:“我聽說如今七皇子還在查證夜宴之事,姐姐既有心替故皇後申冤,那這些隕鐵作為證物還當呈與殿下。雖說女兒家久居深閨并無門路求見,但父王曾叮囑妹妹南下入閣後襄助殿下……如此一說,姐姐可明白了?”

月樨的第一反應是驚訝,而後覺得可笑,是替南王妃。

夫妻結缡二十餘載,共育二子一女,外人看着相敬如賓,内裡早已離心離德。妻子喋喋不休地對女兒抱怨自己年輕時錯位的姻緣,又把昔年不得之志強加在女兒身上;丈夫的心一直另有所屬,與嶽家立場相悖,不會因為憐惜妻子而放過嶽家把柄;長子自請長年戍衛北地危險苦寒之境,次子因心上人被母親暗害懷恨在心,而那個所謂被萬千心血希冀培養長大的女兒,如今手握證物要交到對外祖家不利的政敵手上。

這樣帶着怨怼經營了一輩子,其實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曉得了。”

月樨苦笑着應了一句,将錦奁裡的東西還原蓋好,又拿帕子覆在字迹上,将未幹的水漬吸去,這才将室外候着的三人叫進來收拾。

她站起來的時候甚至趔趄了一下,被珠蕊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這才抱歉地對霖若笑道:“妹妹此行還望千萬保重,出發當日我去送你一送。”

霖若行了個禮道:“多謝姐姐記挂。”

眉心扶着她将月樨三人送出院。此時日漸西落,層雲疊起绉紗一般擋去不少日光,隻有橙粉色的餘晖照在幾人臉上,朦胧又绮麗,像石榴花汁混金粉制成的胭脂,從前京中盛行一時,可也如石榴花一樣盛開了沒多久便銷聲匿迹。

“以後大約見不着了。”霖若喃喃道。

眉心便道:“往後公主再不回京中了麼?”

霖若垂眸看手中那枚被月樨強塞過來的翠玉,粗粗打磨成圓潤的模樣,尚未雕刻,凝在手中一汪碧湖似地通透澄澈。

“姐姐自小便是要入皇城的,就這一兩年了。”

眉心看了她一眼,語氣有些微妙道:“如今有望承繼大統的,大約是七皇子了。”

“是啊。”霖若抿唇笑了一下,心口又剜割一般疼起來。

她捂着心口微微歎氣,又沖眉心笑道:“勞你再去烹些茶可好?苦荞焙得焦一些,我就着苦茶能多吃些甜餅。”

眉心點頭便去了。

霖若走回内室,在桌邊坐了下來,盯着甜餅好一會兒,動手擦去不知什麼時候落下來的眼淚。

她将手中的翠玉輕輕放在桌上,枕着一條臂膀,慢慢閉上了眼。

秋風送進微啟的窗,将一枚金黃的落葉悠悠蕩蕩地拂送到桌案上。月樨先前留下的帕子,大約是收拾的人分不出是哪位公主的,便隻将它疊得四四方方留在原處,此時正好接到了那片落葉,倒像是金箔壓的浮簽,展置在天絲帕子上待價而沽。

秋冬女兒家都愛用膏霜護手,月樨用的瓊脂膏加了鵝脂,清潤之餘更能久留于膚,持久滋養。月樨留下的水迹确實早已被帕子吸去了,可指尖殘餘的瓊脂膏帶着閨閣小字的纖影細姿,在暗紫的桌面上留下灰白的印記,細細辨來猶可看見起頭的“墜星”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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