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門唯二專精劍術的宗門,除了劍宗,就是太微宗了。一名沒有劍的太微宗弟子恐怕連藥宗弟子都打不過——沒有黑藥宗的意思。因此太微宗于禦劍之術上,鑽營到了極緻。
參陽有靈,是傳世名劍,更早與李無疏結了血契,自然随召随到。
正值亥時初,李無疏所中情藥再次發作,如遭火焚,靈力在體内暴沖。隻不知這是否算是因禍得福。
他左手執劍橫指衆人,邪邪一笑:“現在隻有我有武器,你們都得聽我的。”
颍川百草生搖頭道:“這李無疏性子如此乖張頑劣,一個時辰不到把人得罪個遍。若他平日裡都是這麼作死,也無怪乎道門那麼多大老爺視他如芒刺。”
江問雪也搖頭:“也不算得罪個遍。你我二人不算人嗎?”
衆人紛紛自危,戒備地靠攏。
李無疏很冤枉。他本意原是要讓大家暫勿與自己為敵,想要脫困須得團結起來,聽從自己安排。但是想到之前跟颍川百草生捏造的判官量刑那段,頓時戲精附體,嘴一瓢說成了這種意思。
一名美貌女修上前一步,妙目流轉,把他看了個囫囵:“奴家任憑你處置,弟弟你打算對奴家做什麼?嗯?”
李無疏被看得虎軀一震,心說你不是奔着于斯年來的嗎?怎麼還男女通吃?
那邊孟宸極頭都氣歪了:“大家一起上!誰搶到李無疏的劍就能離開了!”見衆人還在猶豫,他用力搡了一把拾月,“上啊!”
摘星倒是毫不客氣地上了。
李無疏有了參陽,又有牽絲繞魂香加持,便不是那麼好拿捏的了。
摘星還當他如先前般靈力凝滞,提劍直刺而去,這一招叫白虹貫日,化繁為簡,力灌劍身,一招取勝。
李無疏卻是頭一回正面應招,兩劍不偏不倚,劍尖相接。冰劍質硬,毫不相讓,參陽質韌,頓時彎成一道弧形。摘星一愣,随即持劍逼近,卻聽李無疏一聲輕笑,手腕一抖,一股靈力強勢灌入冰劍,不等摘星撤手,一整支冰劍轟地一聲化成齑粉,就如夏日街頭的豆沙冰一樣稀碎。碎冰灑在空中,眨眼便被李無疏陽性内勁蒸發幹淨,還在猶豫不敢上前的衆人隻覺潮濕溫熱的水汽撲面而來。
摘星趔趄退開,手掌滴滴答答流着血,李無疏卻緊追不放,一劍挑向他腹部。摘星側身去躲,誰知這劍竟是虛招。李無疏一腳将他絆倒,一招“撥雲見日”劈了過去,這招正是出自《抱一劍法》。若是被他劈實了,摘星非得當場斷作兩截不可,然而他隻感到肚子一陣悶痛,原來參陽不知何時已入了鞘!
李無疏接連使出數招,皆是出自《抱一劍法》。他長于身法,這套中庸劍法經他一使,又是另一番風采,竟教摘星一時脫身不得。
颍川百草生點點頭:“睚眦必報。”
這時,饒是孟宸極資質平平,也看出了門道,跌足罵道:“好你個李無疏!偷師竊技之徒!”
李無疏把摘星一腳踢飛到孟宸極臉上,笑了笑:“孟道友,你當真與我是赤墟同修,這套劍法可是公開收錄在《補天鑒》中,供衆位同修觀覽,怎好說我是偷師竊技呢?”
據說道祖之後,人間二百年無人飛升,道門先賢認為,月有盈虧,天道亦然,此時正值天道有缺,故仙道不昌,于是十一宗各自貢獻部分武學,編錄為《補天鑒》,以期後生晚輩中能有人受益于此,補天問道,白日飛升。曆屆赤墟試煉的參與者都是各宗高徒,很有可能繼任宗主,《補天鑒》是赤墟試的首要教材。
當然,李無疏的記憶尚還在十五歲,沒參加過赤墟試,這套劍法是他現學的。
話是現編的,但傷害是真的。
孟宸極嘴鼓得像隻河豚,見拾月正要扶起摘星,頓時心生一計,忙撲上去把摘星按回地面:“摘星!你怎麼了?”
摘星被這突如其來的關切驚出一身雞皮疙瘩,略一擺手,正要說我沒事,卻被孟宸極捂住了嘴。
“摘星!摘星,你振作起來!”孟宸極扭頭沖衆人道,“李無疏要大開殺戒!大家一起上,不然我們都得死在這裡!”
李無疏愣了愣,略退一步,隻見離自己近的幾個人互相遞了個眼神,一同欺身而來。他用劍鞘擊打對方手腳關節,卻不傷要害,應付幾人尚有餘裕,然而更多人一擁而上,他一時便有些支绌。
江問雪擔心大家兩敗俱傷,誰都走不出這片冰湖,有心相幫,卻因武功低微,不知如何插手。李無疏見她靠近,連忙道:“你别插手!”說着便抽劍而出,舞出漫天劍光,籠罩全身,劍氣淩厲肆虐,竟讓圍攻者一時近不得身。
江問雪讷讷後退兩步,提心吊膽地旁觀戰況,卻見摘星拔出頭上玉簪,猛地向李無疏擲去。
“小心!”
李無疏早有防備,橫劍胸前,叮地一聲彈飛了玉簪,卻也被破了劍陣。同一時間,孟宸極大喝一聲,将李無疏撲倒在地。圍攻者立刻接二連三撲了上來,憑血肉之軀在李無疏身上疊成一座小山。
江問雪在小山旁邊轉了一圈,隻看得到李無疏的手壓在劍上動彈不得:“你……你還好嗎?”
“我不好!”孟宸極被壓在倒數第二個,痛得大呼小叫,“誰?誰硌到我的腰了!起開!給我起開!”
一人大叫道:“李無疏的劍在我頭邊上!先奪劍,再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