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和公主在廊道裡坐着,醫女在旁邊小心的給她上藥,塗了生肌膏,她覺得藥膏冰涼涼的,塗在臉上還有些蟄的慌,忍不住輕生叫喚:“輕着些,痛。”
公主疼她疼的很,切切咬着牙咒罵顧長樂,“顧長樂這個殺千刀的,就該原樣在她臉上也劃一道。你說這樣好看的一張臉,要是以後留下疤可怎麼好?”
她笑笑,“公主,你怎麼比我還生氣呢?坐着歇歇罷,别擔心,我塗了藥膏會好的。”
醫女收起藥箱,繼而囑咐:“姑娘切記不可食辛辣冷涼之物,也不可吃芫荽魚肉一類的發物,這指甲印雖說不深,好起來也是慢的,生肌膏每日裡塗抹兩三次,能好的快些。”囑咐完,起來躬身告退。廷牧跟着醫女出來,仔細問了醫女長生和顧長樂的傷勢。
醫女說,“翁主的腳是崴傷脫臼。倒是不打緊方才已經給她合上了,回頭注意卧床修養十天半月就見好。至于徐大姑娘,奴婢瞧着像是疤痕體質,方才看見姑娘的手上有繭痕和陳年的刀疤,這臉上的傷能不能愈合如初,奴婢也不敢保證。”
廷牧撓頭,心道這榮甯翁主實在歹毒,都說接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這專往人臉上照顧擺明了是想破聖人的相,不過是挂着親戚的名頭就敢如此,倘若以後真入了後宮,豈還有旁人活頭?
到門口外頭,正巧遇上官家,廷牧見着救星似的上前噗通一跪,“官家您可回了,快進院兒瞧瞧罷,聖人的臉見血了。”
他說混賬,“你是怎麼看着人的?她在哪裡?”
這才進宮不過半晌,自己個兒的女人就給欺負兩回還見了血,長生是他心尖尖上的肉,捧在手心裡都怕摔着,顧長樂作幺蛾子還作上勁兒了!
廷牧起來,垂首半躬着身回:“徐大姑娘在廊子裡頭坐着的,方才醫女才給上了生肌膏。”
他着急,踏步流星的往廊子走,遠遠瞧見她趴在石桌上抖着肩膀子,她這是在哭呢。天曉得他看不得她哭,登時怒火攻心,轉頭踢翻了地上嬌養的十丈垂簾,垂落的花瓣攆在地上粉白壓成土灰色,他鐵青着臉問廷牧,“顧長樂呢?”
廷牧說,“方才奴才回來的時候,聖人的臉已經見血了,想着回頭翁主多出什麼傷勢來,聖人再受了攀蔑說不清楚,就把翁主和大長公主請到内殿裡喝茶,遣了錦衣衛和使喚嬷嬷守着,怕出岔子。”
他提步往内殿去,模樣想吃人,廷牧跟着他身後不敢出聲。
内殿裡頭,顧長樂伏在幾案上啜泣,隻覺得煎熬,終于聽到動靜,猛地從杌子上站起來,瞧見是庭降立時攢笑一瘸一拐的迎上去,“得意哥哥,你聽我說,我……”
“住口!”庭降怒目圓睜,狠狠扇了她一耳光,咬牙道,“顧長樂,從今兒起不許你再踏足皇宮半步,給朕滾出去!”
冷不丁被這樣大的力道扇過來,顧長樂幾乎是飛了出去,她撞在椅背上額頭霎時間流了血,耳朵嗡嗡的整個人都懵了。
坐着的大長公主哪裡見得自家女兒受這樣的委屈?蹭的站起來去把顧長樂扶在懷裡,氣憤難當的看着庭降厲聲質問:“降哥兒!你是瘋了嗎?她是你的表妹,是跟你沾着血親的,自幼你在我身邊養大,從來是個溫順謙恭彬彬有禮的好孩子,怎麼能動手打自己的親表妹!”
他冷冷一笑,“皇姑母,我至今念着你的恩情,壽王叔當年要一劍劈死我,是你不顧性命把我護在身後我才得以活命,沒有你就沒有今日的官家,可那是我欠你的恩情,同長生一丁點兒關系都沒有,她既不欠你什麼,你又何必處處找她麻煩?”
“瘋了,瘋了!”大長公主憤憤斥責,“我作何去為難她?我身為你的姑母,為的是皇家的尊嚴體統,她鄉野之地出來的,舉止粗鄙行為不端,我不過是盡本分,賜給她兩個教習嬷嬷讓她好好學學皇家規矩,如何難為她了?倒是你真真傷透了姑母的心,為了還未過門兒的這麼一個人,都能動手打親妹妹了,你是長本事有出息了,學會打女人了!”
他一揮手,“夠了!我不想聽你的辯解之詞,長生是朕欽定的皇後,誰都别想傷了她!顧長樂以下犯上,來人給朕把她拉出去杖責。晌午是時候朕就警告過她,她卻仗着姑母的勢去而又回,朕給過她體面,是她自己個兒不要。”
“好,好的很啊,如今你長大了,翅膀硬了,連皇姑母也不放在心裡頭了,你要是打長樂,就連姑母一起打了罷,橫豎我一把老骨頭,打死了正好去見先帝,親去給先帝告罪,沒有把官家教好我還活着做什麼?”大長公主死死把顧長樂護在懷裡,聲淚俱下,“她腳腕子都脫臼了,曆來是嬌慣的,細皮嫩肉哪經的起再拖出去打一頓闆子的?”
言綏後腳跟着進來,瞧着眼前這場景趕忙又退了出去。
廷牧耷眉臊眼,“奴才都說了您别跟着進去,可瞧見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