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孩子發現自己認錯了人……或者說,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錯認的那個人,已經過世很久了。
迅猛龍:“你……你怎麼了?”
“沒什麼,”烏鴉很快回過神來,古怪地笑了一下,沖迅猛龍做了個“噓”的手勢。
傳說中的熊瞎子教父用山洪傾倒似的聲音說:“就在二十分鐘前,星耀城安全總署還在聯系我,以領主的名義要我配合血族警察,抓捕城堡小偷,安全署要求派搜查隊進入我們的地盤。領主是否已經遇害,安全署是否不懷好意,我無法判斷。我們背井離鄉而來,隻想在偉大摩羯洲的角落偏安一隅,我們無意與任何人為敵,隻求抱團自保。”
迅猛龍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
熊瞎子教父莊嚴宣布:“我要各區盡快關閉所有出入口,也請各族同胞拿好你們的武器,随時準備捍衛我們這些地下可憐蟲的尊嚴!”
迅猛龍一把抓住烏鴉的手:“你知道最近的出入口在哪嗎?我們必須趕在他們關閉前逃出去!”
烏鴉:“啊,這個……”
“算了!”迅猛龍以為他不想出賣自己的主人,一把拉過茉莉,又轉身朝五月和草莓招手,“我培訓的時候背過幾個,不知道準不準。沒時間了,快先……”
烏鴉眼睜睜地看着警果先生焦頭爛額的表情定格,大眼珠難以置信地往旁邊一偏,像是不敢相信。
然後一頭栽倒。
茉莉手上的白光沒散,女孩冷靜地擡起頭,迎上烏鴉審視的目光。
垃圾山上一時靜默,隻有遠方傳來鼠頭人的喧嚣。
草莓和五月好像也驚呆了,仿佛第一天認識自己同居了三年的小夥伴,他倆張着嘴瞪着眼,凝固成了兩隻尖叫雞。
“你一點也不驚訝,”茉莉沒管他倆,對烏鴉說,“其實你早看出來了,對吧?”
烏鴉:“……”
這個真沒有。
茉莉:“為什麼你什麼都知道,這是什麼能力?”
“不确定,”烏鴉跟她大眼瞪小眼,心想,“或許是‘面無表情裝逼大法’?”
他沒回答,瞄了一眼一動不動的迅猛龍:“你沒殺他。”
女孩稚氣未脫的小臉上毫無波動,聞言低頭看了警果先生一眼,就像看路邊被人踩爛的毛毛蟲,滿不在乎地說:“咦?他還沒死啊,那是我力量不夠。”
烏鴉表情沒變,心卻微微沉了下去。
“也是,不然也不至于落到那些豬手上,不過我以後會變強的。”小姑娘坦蕩地承認了自己還不行,并且明确了自己的目标——如果她說的是期末考試成績,這一幕該有多積極向上呢。
而當這個危險的少年人看向烏鴉的時候,眼神就又正常了:雖然不熟,也談不上信任,但她起碼把烏鴉當個同類。
茉莉:“你不會也是‘火種’吧?是哪邊的人,來這裡有什麼任務嗎?”
烏鴉用纏着漆黑契約的手扣住車門,不動聲色地回答:“哪邊也不是,我受人之托,有點事要辦。”
“火種”又是什麼?要了親命了,怎麼又多一個花名!
“哦,”茉莉點點頭,“獨行俠啊。”
五月終于回過神來,退了半步,顫顫巍巍地問:“什麼‘哪邊的人’,他、他不是漿果嗎?”
“這裡沒誰是狗屁‘漿果’,”茉莉小臉沉了下來,往四下看了看,撿起方才跟迅猛龍一起摔掉地上的大榔頭,“我們才是‘人類’。”
她的話音和榔頭一起落下,狠狠朝迅猛龍的腦袋砸了下去。
烏鴉倏地推開車門,然而就在他有動作前,妹妹頭的草莓猛撲過來:“不要!”
茉莉一踉跄,手裡的榔頭滑到貨車上,把本來就破爛的車身又敲出個坑,烏鴉順勢縮了回去。
“不要打他,”草莓抱住茉莉的胳膊,“他是好漿果!”
茉莉:“一邊去。”
“真的不要,他想保護我們的,在豬猡人那裡他都不肯先跑,一路照顧我們。茉莉,不可以……啊!”
茉莉舉起榔頭要敲草莓的手,那據說最柔弱膽小的孩子吓得閉上了眼,細細的關節一片慘白,卻死攥着茉莉的衣服沒松手。
然而榔頭到底沒砸在草莓身上,茉莉暴躁地瞪着她愚蠢的朋友。“切”了一聲,她發出了一點孩子氣的聲音,氣呼呼地扔了兇器:“那把他綁起來總行吧?”
貨車裡伸出一雙瘦骨嶙峋的手,早有準備地遞上繩子。
茉莉翻了個白眼,從烏鴉手裡搶過繩,不怎麼熟練地把迅猛龍綁成了大閘蟹。
“喂,做個交易吧。我是‘神聖路線’的‘火種’,你剛看到了。”她對烏鴉晃了晃右手,“我要去找我們的組織……帶着這倆貨,但我自己力量不夠。正好你也是一個人,現在這鬼地方這麼亂,獨自上路也很危險。要不要結伴,我幫你做你的任務,你送我們一段路。”
烏鴉:“……”
挺好的,這孩子腦子清楚,膽大心細,還會談判,聽得他都有點心動。
唯一的問題是,“火種”到底是個啥?
這時,一個天籁般的聲音拯救了他。
加百列:“嗯……可以帶我一起嗎?以及‘火種’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