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門外又走進一個人,把裝滿菜的小推車往角落裡一推,轉頭看到江繼,語調一下上揚:
“诶——你不是那天晚上的白臉小帥哥嘛!”
這稱呼有些好聽,江繼眉都快擰成一團了:“?”
“小姑,别亂喊。”于琰從他眼裡感覺到了危險,憋笑得咳了聲。
“不好意思啊,我喜歡以第一印象來記人。”
她理着小推車上的青菜,邊弄邊道,“于仔說你那天反揍了那幫人,沒事就行。”
江繼想起來了,叫于琰來看自己有沒有喪命的老闆娘就是她。
自然點頭道謝。
“客氣。”她擦幹了手,提了菜,“常來小姑這兒吃面就行。我去後廚了,點單叫于仔給你做啊。”
等她走進去了,于琰才回頭對江繼道:“信了吧,我那天出現在那兒不是無緣無故,就是為了你。”
江繼聽完整句話,總感覺他吐露出來的事情很容易讓人想到另一層意思。
好心的确好心,就是表現方式很欠。
“你去了不也什麼也沒做麼?”有人腦子裡還沒抹去這檔事。
“做了啊,我不一直看着你麼?”于琰有些不滿了,腮幫鼓了鼓,輕扯着喉結,“其實我也會出手的,就像這兩次一樣。”
“……”
那得虧他武力值能夠匹配,不然還不止崴腳這麼輕。
禮節得到位,江繼附和着輕點頭。
得到滿意地回應,于琰脫下了校服外套,朝長椅上一放,問他吃什麼。
掃了眼菜單,江繼點了平時常吃的豌雜面。
于琰拿起了挂在牆上的圍裙:“得,我去下面。”
說完,就走進了後廚。
不打算等着被伺候,江繼起身去窗口旁掃碼支付,恰好與于琰的目光空中相碰。
隔着窗口,江繼看到他用大銀勺在冒着熱煙的高壓鍋裡攪着面,還擡頭對自己彎了下眉。
眼裡滿是清澈的愚蠢。
像要下毒似的。
手機屏幕跳轉到支付頁面,于琰小姑立馬掀開簾子,舉着把菜刀就探出頭:“這頓就不用給了啊,算請的。”
“嗯?”江繼手機差點犧牲,“不用……”
“不用謝萱姐我啊。”
不等江繼說完,她又把頭縮了回去。
光明正大吃霸王餐,這是人情了吧。
但他懂,按她的意思,算是上次的補償。
江繼将手機揣回兜裡,前往免費飲水區拿了個陶碗,望見還在後廚弄調料的人。
頓了下,他伸手又拿了一個碗,接了兩杯熱豆漿,小心放在原先的位置。
這豆漿還挺好喝,有豆粒渣,熬得比較稠,還有點淡甜。
喝了幾口,江繼看着店外。
來往路人不斷從門口經過,小攤車前站滿了人,紅得像烈火的天邊将這普地襯得更有生命力。
他這才回悟,自己在這完全快忘了的地方待了有一段時日了。
但似乎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
物質條件是差了些,其餘好像也沒丢,又好像從未存在過。
八·九歲時在這兒待過,但對這裡的記憶他很模糊,兒時玩伴他也記不清樣子,隻知道一堆人裡都為彼此受傷過,還倒被家法伺候了。
正遊着神,鋪滿表層的金黃豌豆和紅棕色精瘦肉沫的一大碗面被穩放在了他面前。
江繼低頭就看見了這人内手腕上那類似刀刃的舊疤。
視線往上,于琰校服配圍裙的裝扮給他視網膜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愣着幹嘛?等會兒面坨了。”于琰解開了圍裙,坐下喝着豆漿。
廚房有些熱,于琰進去搗鼓這一下,被蒸氣撲得皮膚染上了層粉紅,喉結随着吞咽動作上下滾動而突出,扯得頸線很流暢。
死角的确有點難找。
“還不吃?”于琰仍保持動作,掠過眼尾看他。
“我,我挑面。”江繼即可移了眼,拿起筷開始攪拌。
頭一次見江繼說話哽了下,于琰湊了近,笑眼裡流着打趣:“不會被我特意給你加料的照顧給感動了吧?”
“……”又來。
江繼舉了冷眼,把筷狠戳進了面裡。
怕這碗今晚會升西天,于琰摸了下鼻尖,老實吃面。
那人正常下來後,江繼很快将吃餐進度快進到一半。
訓練消耗的能量太多了,江繼吃得比較快。
加的料确實很多,江繼基本每次一夾面都能吃到配料。
沒拌太勻,碗沿還有一點甜面醬。
但江繼沒嘗出來甜,全是紅油辣椒的辣感。
見完底了,江繼才準備去喝涼了的豆漿。
擡眼就看着于琰托着腮,一手拿着手機,但眼卻盯着他,微張着唇。
“盯着幹嘛?”江繼看他姿勢就如江湖浪公子,估計看很久了。
于琰黑了屏:“計時看你吃多快,能不能打破世界紀錄。”
江繼隻看了眼這無聊的人,繼續喝豆漿。
于琰看他沒反應,繼續制造噪音,還一副感歎樣:“看不出啊,江少人瘦但胃口還挺大。這都快三兩的量了。”
“……”變相說他能吃是吧。
江繼将碗磕在桌上,起身伸出手:“好好說話。”
一副要伸手打人的動作,于琰被吓得往後仰身。
江繼一臉莫名其妙:”……我他媽拿紙。”
“哦,給給給。”
于琰将他這邊的抽紙挪到中間,雙手托着奉上:“我以為你要家暴我呢。”
“什麼?”
江繼伸手去抽那一大把紙巾,一聽這亂用詞,敏感地扯了眉:“你不會說話就閉——”
話沒說完,路過的客人不小心踢到,江繼小腿被椅角一絆,整個人重心偏移,讓他雙手撐在桌上,差點跟于琰撞頭。
寬松校服貼着後背,肚腹那塊兒拉垮得往下掉。
快掉進紅油面湯時,于琰快速抓住,往上提了提,跟江繼相望。
就此兩人同步定住。
要再往前點,于琰嘴得點他鼻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