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著嘴角帶着笑意,保持沉默。
田複燃合上筆記本站起來,“思周,你好好休息,你放心,稿子我會好好寫的。”
田複燃走後,顧思周有些累了,李知著扶着她躺下,很快睡着了。
李知著輕手輕腳走出病房,想要出去給顧思周買點吃的,等她醒來時吃。她剛出病房門,便看見大塊頭靠着牆站着,是于強。
“你師父睡着了吧?”
“你是來看她的?”
“不是,我是來找你的。”于強偏了偏頭,“咱倆出去說。”
于強到了一會兒,他沒有直接進去,而是透過病房門的玻璃窗觀察李知著。他從别的同事那裡得知四個犯罪嫌疑人的傷是李知著打的,特别擔心李知著,所以親自看看。
初次見到李知著是六年前,當時他是邊境緝毒隊的一員,他們小隊在一次行動中遭到毒販埋伏,他的搭檔犧牲了。兩個星期後,隊長領來李知著介紹給于強,說這是他的新搭檔。
于強一米九三的個頭,肌肉發達,高大勇猛,對比之下,李知著像個小弱雞。在于強眼裡,李知著細胳膊細腿,是個孱弱無能的女人,他堅決反對李知著成為自己的搭檔,私下裡去找隊長好幾次,讓他換人。隊長被他磨得不行,最後做出退步答應換人。
換人流程還在走,他們接到第一個任務,跨邊境營救線人。因為營救地已經不在國内,所以他們隻有六個人和有限的裝備,沒有任何支援。
濃稠茂密的熱帶雨林,像是死神張開的綠色羅網,死亡随時可能發生。
隊裡給于強和李知著的任務是拔暗哨,好讓他們悄無聲息潛入進去。于強不想讓李知著參加這次任務,但是他得服從上級命令,極不情願帶着李知著去拔暗哨。
他以為自己帶了一個拖油瓶,沒想到李知著像是開了天眼,很快找到毒販的暗哨,一個個拔掉。
他至今頭忘不了李知著怎麼殺人的——她像是一條黑蛇,悄悄潛入到站崗毒販身後,一腳踹在毒販膝蓋窩,反握匕首的手輕輕一劃毒販的脖子。毒販脖頸瞬間鮮血爆炸,李知著單手托着他們的身體,輕輕放下,就像是在哄他們睡覺。
這個殺人的姿勢狠戾中帶着一絲優雅,還有無盡的溫柔,看得于強大為震驚。
在于強眼中,李知著殺人就像是切菜瓜,真的是不眨眼。
拔掉四個暗哨後,李知著擦着濺到臉上的血,烏黑的眸子看向于強。于強至今都記得那雙浸透寒意的烏眸,裡面全是殺氣,仿佛自己就是下一個菜瓜,吓得他不禁後退一步。
随後于強發現李知著不僅刀玩得溜,槍打得也奇準,看哪裡打哪裡,甚至有些特殊作戰,她還會充當狙擊手。
于強私下問過隊長,李知著是從哪裡調來的,隊長說他級别有限,李知著過往是絕密,他不清楚。
于強本想從李知著那裡打探,主動和她套近乎,但是李知著人很冷,幾乎不說沒用的話。和李知著一起出任務多了,于強發現李知著有些問題,她對生命沒有任何敬畏,殺人真的像是在切菜,尤其是有一次上面要求帶毒販回國,可是李知著卻在追捕時把人都殺了,他們到的時候隻看到李知著站在橫七豎八的屍體中間。
李知著給他的感覺并不像是警察,更像是他們抓捕的那些犯罪分子。當時于強就懷疑,李知著是不是做過卧底,但李知著也就二十四五歲,如果她做卧底,得多大就開始,才練出她這麼一身本事和戾氣。
于強覺得李知著心理可能有問題,他和隊長反應這個情況,很快李知著被接走幾天。在她回來之前,隊長交代他,讓他多留心李知著,一旦有異常,及時上報。于強已經了然,李知著心理肯定有問題。
李知著回來後,看于強的眼神不僅冷,還有警惕,但她出任務的時候的确有所收斂,不像之前嗜殺如命,但下手依舊很重。
這次四個犯罪嫌疑人的下.體都被打爛,作為男人算是徹底廢了。他知道以李知著的身手,制服四個人完全不需要攻擊那裡,這是李知著單純的洩憤。他很擔心李知著發病,畢竟他肚子上有一寸的傷疤,是李知著殺瘋眼的時候給他捅上的。
兩個人走到住院大樓外,于強從兜裡摸出煙,叼在嘴中,又從兜裡掏出打火機點上火,深深吸了一口,煙氣在他周身缭繞。
李知著:“你叫我來是吸二手煙的?”
于強深深看她一眼,“我有點擔心你,特意過來看看。”他頓了頓,“他們四個都廢了,你至于下這麼狠的手嗎?”
李知著斜了于強一眼:“他們拐賣婦女,侵犯她們,買賣人體器官的時候,你怎麼不問問他們怎麼下得去手,反而來問我?”
李知著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他們算幸運了,這要是在境外,屍體都臭了。”
“能說出這樣的話,看來你的理智還在。”于強掐着煙的食指彈了彈煙頭,煙灰飄然而下,“你沒事就行。我得走了,馮蔓的案子一籌未展,上面催得緊讓我盡快破案。”
于強厚重的褐色馬丁靴邁下一節台階。
李知著:“馮蔓的失蹤和葛天恒的案子有關系,也許這是一場複仇。馮蔓隻是剛開始,葛天恒才是真正目标,你可以多派人留意葛天恒,看看能不能有線索。”
于強回頭看李知著,眼角的疤因他的笑更加猙獰,“你為什麼不走早點和我說你的直覺?你是不是挺希望這場複仇可以進行下去?”
“站在個人角度,我希望,站在警察角度,不希望,這麼回答你滿意嗎?”李知著笑意從冷漠變得狡黠。
于強無奈搖了下頭,歎口氣,“你真是個清醒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