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别的獵犬不一樣,這個男人已經高度人形化,除了獸耳和尾巴之外,已經和正常人類無異。
但很恐怖的是,他身上帶着的野獸的氣息,比雪茸見到的任何一隻獵犬都要濃烈、瘆人無數倍。
剛剛自己一進門,那氣息就仿佛一座巨大的山,死死将他的胸口壓住,與此同時,又像在他的心口點了一把火,叫他全身都燒得難受。
這已經不隻是精神上的厭惡和排斥,而是一種能喚醒骨髓裡戰栗的血脈壓制。
雪茸不得已低下頭——他的顫抖和心跳過速,其實不完全是演的,雖然他心理上并不恐懼慌張,但他的身體早已經叫嚣着做出抗議。
再不快點,耳朵又要出來了。
盡管身體在這強壓下極其不舒服,但雪茸還是井井有條地做好了所有事情,問方、取藥、稱重、打包……
臨走前,摸了摸袖子裡夠吃一個月的藥量,他還不忘招呼一聲:“長官,許醫生違規兜售違禁藥物,舉報的話大概怎麼處理?”
一旁,一個隊員答道:“判處十五天拘禁,并處300銀币罰金。”
雪茸了然,微笑着看了一眼咬牙切齒的許濟世,朝屋内衆人行了個禮,轉身合上門。
離開的檔口,他聽見有人問:“隊長,就讓他走了?不抓?”
那獵犬隻是輕描淡寫說了句:“不是他。”
“啊?認錯人了?”隊員難以置信。
“嗯。”聞玉白沒給半句解釋。
空氣裡還彌散着那人身上淡淡的甜香,這讓他體内的野獸血液抑制不住地湧動着,燥熱着。
看着雪茸快步遠去的背影,聞玉白下意識磨了磨牙。
他再次摸向口籠上的鎖,推開門:“我出去透個氣。”
……
不遠的深林中,雪茸快速行進着,表情平靜,步伐卻微微有些趔趄。
成功瞞天過海、順利取到藥丸,甚至臨走前還坑了一把許濟世,按理說,一切都很完美,但此時此刻,雪茸滿腦子都是那獵犬冷冰冰的眼神,以及那陰魂不散的瘆人氣場。
心髒又開始隐隐難受,身體還在不正常地發燙,四肢的力氣都像被抽幹了一樣,使不上力氣。
雪茸慢下腳步,拄着拐杖,深呼吸調整狀态。
為了安全着想,他還特意讓梅爾把馬車停到樹林外,自己步行去的藥鋪。現在這短短的一小截距離居然變得如此遙遠。
他回頭看着剛才那間屋子的方向,微微皺起眉頭——
從遇見那隻獵犬開始,他就覺得身體熱得難受,在這種高熱下,連心髒不适都顯得沒那麼痛苦了。
發熱是獸化的前兆,意味着兔子耳朵又要冒出來了。可自己明明沒有吃藥,為什麼還會控制不住獸化?是因為對方的種族壓制嗎?可自己跟别的獵犬接觸的時候,并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雪茸一邊冷靜地思考,一邊往前走,但還沒走幾步,四肢便徹底軟了下去。
他趔趄了一下,順勢靠到身後的樹幹上,硬撐着手杖才沒有滑坐下來。虛汗浸了全身,但他的思路卻異常清晰——
現在這個情況,獸化不可避免,隻要能确認安全,不如現在就把藥吃了。
雪茸冷靜地調整好呼吸,一邊從袖子裡拿藥,一邊高度警惕地觀察着四周的動靜。
應該沒人跟來。雪茸對自己兔子的警覺性還算有信心。
速戰速決。雪茸擡手取藥,正當一粒藥丸剛剛從袖口落進掌心,他忽然全身一僵。
徹骨的寒意從頭頂澆灌下來,在這溫熱的天氣裡,直接将雪茸打入天寒地凍的冰窖之中。
身後,一雙眼睛冷冷盯着他看。
雪茸快速将藥丸收好,盡可能調整好呼吸,回過頭——此時,那獵犬正環抱着手臂倚在樹邊,直勾勾望着自己,看樣子在這裡有段時間了,自己卻完全沒能感覺到他的氣息。
雪茸繃緊了嗓子,露出一副無懈可擊的笑意:“長官……還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聞玉白上前一步,目光鎖向他的脖子——
“所以特意來問問,你用的是什麼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