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他精神近乎崩潰,目露兇光,雙手如鷹爪,徑直掐向夏木繁頸脖,嘴裡發出混亂的音節,似野狼一般兇狠。
“小夏!”
“不好——”
“抓住他!”
虞敬驚出一身冷汗,與孫羨兵一左一右撲向前。
夏木繁在激怒黃志強之前,早有他會動手的準備。
不就是打架嗎?她不怕。
六歲時母親失蹤,村裡不少人背後議論說她跟野男人跑了,憤怒的夏木繁隻要聽到有人說母親壞話,就會沖上去打架。
她自小力氣大,身手靈活,又聽得到動物心聲,指揮村裡貓貓狗狗幫忙,莫看年紀小,殺傷力挺大。從六歲一直打到十二歲,家裡人不知道揍了她多少回,但夏木繁就是咬着牙決不認錯。
後來,村裡孩子沒人敢再惹她,大人當着她的面也不敢再議論她母親,這場漫長的打架史方才宣告結束。
但是,她骨子裡的野性,卻生了根。
這股子野性,讓她在同齡人中顯得與衆不同。
從小學、初中、高中,一直到大學,她都是班級裡最不服管教的那一個。
即使是在華夏警官大學,她依然改不了這脾氣,因此得了個“刺頭”的評價。
黃志強的爪子已經到了眼前,夏木繁眼睛裡閃過一道亮光,整個人如利刃一般,瞬間出鞘!
頭一低、一讓。
雙肘一擡,腳一勾一絆!
一個小擒拿手,将黃志強掀翻在地。
虞敬與孫羨兵正好趕到,迅速将憤怒咆哮的黃志強制服。
嶽淵沉着臉,喝斥道:“敢襲警?帶走!”
黃志強被帶回市局刑偵大隊。
夏木繁他們仨也跟着車一起過去。
刑偵大隊辦公樓是一棟三層的白色小樓,掩映在綠樹繁花之間,開闊的停車場上停着三輛巡邏用警車、兩輛軍用吉普車、一排警用摩托車,顯得很氣派。
夏木繁與孫羨兵、虞敬并肩走進刑偵大隊的辦公樓,看着寬敞的警務大廳、制服筆挺的警察,明亮整潔的辦公室,三人對視一眼,内心升起一股豪情。
——總有一天,我們也能來到這裡,成為一名刑警。
嶽淵還有很多事要做,沒功夫帶着夏木繁三個人參觀,隻簡單地說了一句:“跟着我,隻看,不要說話。”
說完這句話之後,嶽淵叫來手下,着手安排後續工作。
第一,黃志強住所搜索令的申請、簽發;
第二,對黃志強進行DNA檢測,驗證死者身份;
第三,對黃志強社會關系進行調查,了解他母親什麼時候來到荟市,怎麼與他取得聯系。
……
一件件、一樁樁,都瑣碎而細緻。
夏木繁在一旁看着眼花缭亂。
課本上的理論知識落到實處,讓她受益匪淺。
安排好一切之後,終于有了空,嶽淵這才轉過頭看着夏木繁:“為什麼懷疑黃志強弑母?”
夏木繁當然不能說是聽鳥兒們讨論知道的:“四十多歲的中年女性,黃志強能夠接觸到、産生仇恨的,隻有他母親。”
嶽淵挑了挑眉,看着眼前這個身材高挑的女警。
剛剛入行,就敢直面嫌疑人,單刀直入進行問訊,僅用“媽媽”二字就令對方崩潰,這份勇氣、率真、聰敏,讓身經百戰的他有些動容。
說實話,嶽淵有點想挖人。
面對嶽淵的注目,夏木繁眨了眨眼睛,細長而曲折的眼型,顧盼流轉,為她更增俏麗。她的頭發梳到腦後,紮了一個簡單的馬尾,蓬松的碎發在寬闊漂亮的額頭飛揚,整個人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染力。
辦公室門外,走廊上時不時晃過來幾道身影,目光往屋裡逡巡,顯然是被夏木繁這個陌生的漂亮女警所吸引。
嶽淵眼中的亮光黯淡了一些。
到底,還是個孩子。
一個漂亮的女孩子。
重案組每天面對殘酷、恐怖的案件,與各式各樣狡猾的罪犯打交道,女性……終歸還是吃虧些。
即使知道眼前這個女警不是一朵未經風雨的富貴花,而是一棵在疾風中挺立的勁草,嶽淵依然有些猶豫:女性刑警,在職場發展并沒有優勢。
或許她應該有一個輕松的工作環境、談一份甜蜜美好的戀愛、組建一個穩定幸福的家庭,何必像自己一樣,風裡來雨裡去,在屍山血海裡艱苦勞作、鬥智鬥勇?
想到這裡,嶽淵放下了要把夏木繁調入重案組的念頭。
嶽淵的語速很快,每個詞收尾基本都是降音,有一種斬釘截鐵的強勢,但面對夏木繁,他的态度溫和下來:“小夏,今天表現不錯。”
再望向孫羨兵、虞敬,嶽淵道:“謝謝你們的支持,今天辛苦了,我讓小龔送你們回派出所。”
虞敬客氣了兩句,便帶着夏木繁、孫羨兵起身離開。
夏木繁走到門口,轉過頭看向嶽淵:“嶽組長,死者的頭顱一直沒有找到對吧?或許……可以找找黃志強的住所。”
嶽淵笑了。
嶽淵很少笑。
因為他一笑,臉頰便浮出兩個深深的酒窩,整個人一下子變得活潑起來,威嚴全無,鎮不住場子。
嶽淵擡起手,握拳比在唇邊,咳嗽一聲,努力壓住臉上的笑:“行了,這一點你别操心,我們知道的。”
重案組做事向來有章有法,搜索令已經申請,頭顱也是他們一直在尋找的重要線索。夏木繁既然已經逼黃志強露出馬腳,這些行動自然不會錯過,還要她來提醒?
新人,果然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