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青筠順着建木上到天界,一路回轉了天市垣馭鶴司。
“鄭堂官,我回來交差了。”徑直走到鄭堂官的公案前,青筠行了個禮,将那塊紅綢木牌放在公案上。
“這麼快就回來了?”鄭堂官掐指一算,青筠去了才剛剛一個月,比他預期的早了不少,“聽說那建木的枝條可比尋常木材硬得多,平常四五個仙侍得幹十來天呢。你這番累壞了吧?”
“還好,不算快,也不算累。”青筠說的是實話,不過落在鄭堂官眼裡,就有些打腫臉充胖子的意味了。
“我自己清點過了,一共砍下了一百二十七根樹枝。”見鄭堂官遲遲沒有開口,青筠隻好自己道,“根據十根一個靈珠的價錢,此番我至少可以拿十三……或者十二個靈珠?是不是需要挂牌的主家複核過數目才能給錢?”想到有可能會被抹去一個零頭,青筠不禁為那一個靈珠感到心疼,竟有些體會到文曲星君锱铢必較的心情了。
“仙娥莫急,你回來的時候主家已經得知消息,此刻已經派人去清點了,你稍坐片刻便有回複。”鄭堂官笑眯眯地指了指打橫放着的一排長凳,那裡有幾個馭鶴使也在等待着。
“萬一主家清點的數目和我的不一緻怎麼辦?”青筠不放心地問。
“放心。主家都是太微垣有頭有臉的神宮,還會賴你一兩個靈珠不成?”鄭堂官的回答,讓青筠稍稍安心,終于離開了那張公案,和其他幾個馭鶴使坐在一起。
第一次辦差,報酬就比以前在天權宮做仙娥的俸祿多了一倍多,青筠心裡美滋滋的。想着即将到手的十幾個靈珠,她哪裡在長凳上坐得住,幾步轉到南牆下,想要看看還有什麼可以挑選的差事。然而這一次南牆上空蕩蕩的,紅綢木牌幾乎都被人摘光了,隻有一個木牌孤零零地挂在最前方。
“你還不知道吧?一鳴樓的利息又升了,如今是月息六厘,所以大夥兒的幹勁都很足。就連一些在太微垣當差的仙侍,不當值的時候也會來這裡接點散活。”鄭堂官在一旁解釋。
“哦。”青筠應了一聲,有些沮喪,看來日後搶活的人越來越多了。要想早日多賺靈珠,隻能去做風險高沒人要的差事,反正她有文曲星君當下手,這勞力不用白不用。
打定了主意,青筠指着南牆上唯一的紅綢木牌道:“既然這個沒人選,那我來做可以嗎?”她看得清楚,這個木牌上的任務是“祭掃圓山古墳,報酬五十靈珠。”
“啊,你不要命了?”鄭堂官吓了一跳,趕緊攔住了她摘牌的舉動。而其他幾個等活的馭鶴使見狀,也神色異樣,對青筠的孤陋寡聞表示驚訝。
“這個任務,很危險嗎?”青筠心虛地發問。
“危險得要命。否則怎麼可能懸賞五十靈珠?”鄭堂官看着青筠搖了搖頭,“等你修煉有成了,再考慮這個吧。”
青筠在建木苑修煉了一個月,自覺已與昔日廢物一般的自己判若兩人,硬着頭皮追問:“要修煉到什麼程度,才能接這個差事呢?”
“這個我可不知道。”鄭堂官見青筠滿眼的期待,顯然還不死心,隻好道,“實話告訴你吧,以前有幾名馭鶴使接過這個差事,結果你知道是什麼嗎?”
“是什麼?”青筠洗耳恭聽。
“都死了!一個也沒活着回來!我說危險得要命,那可是真的要命!”鄭堂官提到昔日慘劇,心中也是激憤,索性伸手将那唯一的紅綢木牌從南牆上摘了下來,咚地一聲扔進了公案旁一個小木櫃裡,“這種級别的差事我們小小的馭鶴司根本做不了,還是讓太微垣的主神們去解決吧。”
見鄭堂官發火,青筠不敢再說,隻好老老實實地回到長凳上坐下。
望眼欲穿地等了好一陣,眼見長凳上等活的馭鶴使越來越多,鄭堂官的公案上也堆起了新的紅綢木牌,青筠才終于聽到了鄭堂官天籁般的聲音:“青筠仙娥。”
“來了!”青筠慌忙跳起來,疾步走到公案前。
“這是你這次的報酬,十三個靈珠。”鄭堂官掏出花名冊,登記核對無誤,從一個帶鎖的小匣子裡數出十三顆靈珠,交到青筠手上。
“多謝鄭堂官!”青筠捧着光彩瑩然的靈珠,滿心歡喜,“我一會兒可以選新差事了吧? ”
“今天怕是不成了,你先回去吧。”鄭堂官埋着頭在花名冊上寫着什麼,頭也沒擡。
回去?青筠看着桌上那堆誘人的紅綢木牌,有點發懵:“可這裡不是來新差事了嗎?”
“那也輪不到你了。”鄭堂官歎了口氣,将寫好的花名冊轉過來正對青筠,“你也知道挑選差事是按照上中下評排序的。這次你的差事主家給了個下評,你就隻能排到末尾了。現在僧多粥少,就算你明天來,也未必有差事剩給你了。”
鄭堂官的話一句句落在青筠耳中,清清楚楚卻又模模糊糊,讓青筠忽然難以明白其中的含義。她的眼睛木然地落在面前的冊子上,充斥了整個視野的便是大大的兩個字:下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