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界之後,青筠做的第一件事是到廉貞宮中摘了一朵桃花。因為知道了廉貞宮主玉衡星君也是副桃花星,青筠還特地虔誠地在桃花樹前拜了幾拜,求玉衡星君保佑,讓武曲星君對慕莘動心,好讓自己完成差事。
生怕将桃花損毀,青筠拿着桃花在袖口腰間比劃了半天,還是将它插入了自己的發髻中,随即匆匆離開太微垣,前往下界的從極淵。
不出意料,青筠再次看見了武曲星君。隻是這一次,武曲星君不再盤坐在淵水邊高高的懸崖上吸收靈珠,而是直接降落在淵水旁。青筠小心地從懸崖上探頭望向他,哪怕離淵水還遠,撲面而來的寒氣也讓青筠生出徹骨的涼意,甚至連四肢百骸都生出針紮般的痛楚。
而懸崖下的武曲星君,卻躬下身子,小心地将手探向了那一汪淡青色如琉璃的淵水。很顯然,他又在“磨煉心志”了。
不過武曲星君雖然自诩為“真正的男人”,從極淵水還是太過冰寒了。他的指尖剛一接觸水面,就倏地縮了回來,看來之前的各種修煉,還是不足以讓他适應。
眼看武曲星君再度嘗試幾次都告失敗,隻能皺眉用靈力吸起幾滴水珠,打算接入掌心,青筠生怕他修煉起來又沒完沒了,沒奈何出聲打斷:“武曲星君,小仙有要事來報!”
“怎麼又是你?”武曲星君擡頭望見青筠,沒好氣地回應,随即一滴水珠朝青筠的方向擲去。
“小仙也不想打擾星君修煉,奈何身不由己!”青筠蓦地一側頭躲過水珠,感覺那嗖嗖寒氣還是擦得臉頰又麻又痛,趕緊大聲叫道,“文曲星君說他會告訴你從極淵的秘密!”
這句話一出口,武曲星君的臉色就變了:“什麼秘密?”
“小仙也不知道,但我可以帶星君去見文曲星君。”青筠見他果然入了套,連忙堆出笑臉回答。
“他都貶入凡間了,為什麼來巴結我?”武曲星君撓了撓頭,蓦地恍然,“莫非,他是想請我幫他說情,好讓他重返天界?”
“這個小仙也不知。”青筠欲擒故縱,退後一步,“如果星君不肯去,小仙也隻好回去複命了。”
“去就去,看看他要說什麼。”武曲星君顯然對從極淵的秘密十分看重,當即從懸崖底下飛了上來,落在青筠面前,“前面帶路。”
青筠不敢怠慢,引着武曲星君直往屈州飛去。等到了屈州上空,兩人按照天界的規矩在偏僻處降下雲頭,步行前往文曲星君和慕莘所在的四方客棧。
與青筠預計的一樣,屈州城的百姓此刻早已聽說了承露盤的事,紛紛往四方客棧湧去,想要讨一片帶有靈力的竹葉。因此武曲星君雖然穿着一襲張揚的猛虎披風,擠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倒也沒多少人注意。
就在他們打算混進四方客棧去找文曲星君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有人高聲大喝:“屈州知州在此,奉朝廷之命捉拿妖人,閑雜人等統統散開!”随即便是百姓們亂哄哄的奔走躲避之聲,一隊全副武裝的騎兵簇擁着一個身穿紅袍頭戴烏紗帽的官員,如同一柄利刃劈開人群,刀尖直指向了四方客棧。
正在客棧門口給百姓分發竹葉的慕莘擡起頭,看着一身官服的屈州知州帶兵朝自己走來,面上神色竟頗為平靜,似乎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場面。反倒是青筠忍不住擔心,使勁在人群中擠出一條通道,站在了慕莘不遠處。而武曲星君,隻是帶着看熱鬧的心思抱臂而立,滿臉事不關己的冷漠。
“大膽妖人,上次阻撓本官向天界獻祭,此番又在此妖言惑衆,你可知罪??”那知州先發制人,對着慕莘大聲呵斥。慕莘巋然不動,而一旁幫慕莘分發竹葉的客棧掌櫃和小二等人,忙不疊地跪了下去,口中分辯道:“大人明鑒,我等隻是為了緩解百姓幹渴之苦,是在行善積德,絕無妖言惑衆之事啊!”
“是啊大人,玉衡星君賜下的承露盤确實有效,昨夜我們每家都接了很多露水呢!”鄧五等人也連忙分辯,引來衆百姓紛紛聲援,甚至有人不滿地道:“玉衡星君救苦救難,就算是官府,也不能對他老人家不敬!”
“朝廷有明文,嚴禁濫祭淫祀!我等昨日已舉辦迎神賽會,向天界衆神獻祭,你們口口聲聲的玉衡星君,乃是邪神外道,根本就在朝廷明令禁止的祭祀之列!”那知州不願和百姓們多說,朝身後士兵們一揮手,“來人,把宣揚邪神的這些人都給本官抓起來!”
衆士兵得令,紛紛朝慕莘等人沖去。眼看場面大亂,青筠見武曲星君依然袖手旁觀,知道指望不上他出手相助,隻能仗着自己身體靈活,閃身進入四方客棧内,恰正迎面撞見了聞聲而來的文曲星君。
“快走,我帶你躲起來,後面再想辦法救慕莘他們!”青筠一把拉住文曲星君,就要往後院跑。否則這病秧子若真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抓去大牢,還不折騰掉半條命?
“我現在就可以救他們。”文曲星君定住腳步,盯着青筠,“隻要你願意借我一點靈力。”
“靈力還可以借?”青筠一驚,自己在天界這麼多年,怎麼從未聽說過?
“你拉着我的手别放就可以。”文曲星君說着,反手握住青筠的手,就往四方客棧大門外走去。
說來也怪,青筠被他這麼一拉,肌膚相接,竟覺得體内的靈力竟然真的被他調動起來,倒仿佛在竹屋之中,他假借療傷引導自己靈力運轉時的情形。還沒等她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文曲星君已拉着她走進混亂的官民之中,另一隻手袍袖一揮,已是一把竹葉直撒出去。
有了靈力加持,那些輕薄如紙的竹葉頓時如同長了眼睛的利刃,紛紛懸停在了士兵們的咽喉處,微微一動就會劃出一道不深不淺的血口子。而那穿着紅色官服的知州喉間,也同樣懸停了一枚殺氣騰騰的竹葉,逼得他僵立地坐在馬背上,一動也不敢動。
方才還雞飛狗跳的抓捕場面,頓時靜止。官兵們既然不敢輕舉妄動,文曲星君和青筠便帶着衆百姓紛紛退後,場地中心隻留下了慕莘一人。
按照慣例,無論出風頭還是背黑鍋的事向來都是交給慕莘的。想到這裡,青筠暗暗白了文曲星君一眼,不知這人是為了躲避天界追查,還是純粹懶的。
“知州大人,請收回抓捕的命令。”慕莘早已見慣這種場面,從容地站在知州的馬前,聲音平淡無波。
“大……大膽!”那知州不願在屬下面前失了官威,努力提起聲音呵斥,“你以為用妖術就可以威脅本官?我南曼朝廷受天界庇佑,你們這些邪魔外道終究沒有好下場!”
“敢問知州大人,如何分辨什麼是仙術,什麼是妖術?”慕莘依舊平靜地問。
“這……”那知州停頓一下,脖子不自覺往後縮了縮躲開竹葉,“這還不簡單?秉持天地正道、造福百姓的是仙術;蠱惑人心、禍害人間的就是妖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