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玉來不及解釋,催安縣丞快些離開這是非之地,不料手才推到車門,便聽到呼啦啦一陣響動,夾雜着刺耳的哨聲。
不一會兒的功夫,從林子裡、山石後頭沖出來大概百餘人,團團地将兩人圍在中間。
安縣丞驚呆了,回頭看衛玉,又看向前方群匪:“你你們……想幹什麼?”
小喽啰向着兩側閃開,讓出中間一員頭目,一手叉腰,沖着衛玉大聲喝道:“你是什麼人,方才為何呼喚我們兩位首領?”
衛玉見他們沖了出來,少不得随機應變,先拱了拱手,硬着頭皮道:“在下姓衛,原先曾經在汝南衙門中當差,跟林大哥有些許交際。”
那小頭目面露疑惑之色,隻是山上的林頭領确實祖籍汝南,這倒不差,他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又問:“方才那幾個人跟你有何幹系?”
衛玉胡謅道:“那幾個是我曾經在公門裡得罪的江湖客,我見他們咄咄逼人,少不得暫時借用林大哥宋大哥之名,果然奏效。”
小頭目回頭看了眼山上,道:“既然這樣,你同我們上山見過林頭領便是,如果真是他的故人,便是你的福分,如果不是,一刀兩斷還算是你的造化。”
安縣丞此刻總算聽出了蹊跷,猜到衛玉先前用的事“空城計”,這些本地的土匪又是什麼善男信女,如果上山露餡,自然有死無生。
于是安澄忙跳下車道:“等等,我是本地的縣丞,如今且有急事,耽擱不得。”
二老爺本以為自己既然擺明身份,對方總要給本地父母官幾分顔面,誰知那小頭目聞聽,嗤之以鼻:“什麼現成不現成的,你也一同去!”
旁邊一個小喽啰打量道:“這兩人一個小白臉,一個倒像是個美貌女娘,怎麼看也不像是我們林頭領認得的。”
那小頭目到:“哼,若是敢冒認,那正好,宋頭領最近總嚷頭疼,正想要吃一口新鮮的人心湯……”他還不敢輕易得罪衛玉,便瞄着安澄道:“這厮生得倒也幹淨,熬湯必定鮮美好味。”
安澄的臉都吓白了,才知道這些人果真是兇神惡煞無法無天,超出自己預計。
恰那小頭目道:“給我上,請這兩位上山!”
一聲令下,眼見喽啰們一窩蜂地沖過來,二老爺想要後退,怎奈身後就是馬車,身子一晃,幾乎歪倒。
衛玉見他們來的兇惡,安澄又在車下首當其沖,她也顧不得自己剛崴了腳,即刻就要跳下去攔阻。
就在這時,馬車裡一隻手伸出來,穩穩地揪住了她的衣領,原先隐在車廂裡的人一躍而出,顯出身形。
衛玉早在聞到那點氣味的時候就猜到了車廂裡有人,且知道了那人的身份。
宿九曜傷重,飛廉喂給他蘇合香酒,那酒裡便有一味薄荷,才令衛玉在瞬間想到了薄荷飲子。
她隻是想不通,宿九曜傷勢未愈,為何會出現在此,何況他又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了車廂裡的。
晨光之中,宿九曜一身玄色單衣,腰束革帶,自車上躍下,不偏不倚落在了安澄身前。
正有個喽啰要來捉住安澄,宿九曜雙足尚未落地的瞬間,右手如刀刃劈出,正中那人頸間。
那喽啰一聲不吭,直接倒下。
周圍的匪賊們大吃一驚,揮刀的揮刀,提棒的提棒,圍攻過來。
衛玉眯了眯眼,隻見一道玄影,如入無人之境,連着擊飛四五個攔路的,宿九曜一把揪住了那正轉身欲逃的小頭目,沾血的拳頭剛要擊落,那頭目已經先大聲叫道:“小九爺饒命!”
宿九曜盯着那人,拳頭将落未落之際,忽然聽到一陣敲鑼的聲音,緊接着,無數腳步聲響起,夾雜着馬蹄聲。
衛玉擡頭,見牛頭山上跑出來一隊人馬,當中一人身着綠袍,生得倒也體面,他濃眉微皺,很快把現場看的分明。
“宿九!怎麼是你!”來者叫道:“他們報說有人自稱是俺的相識,人在哪裡?”
宿九曜冷哼了聲,把手中的那人一把丢開。
此時安澄已經跑回了馬車旁,衛玉單腳跳下來,她打量來人相貌:“是林大哥?當初汝南匆匆别過,不知還記得我麼?”
林黎詫異地望着衛玉:“你是……”
衛玉道:“當時在汝南陳總鎮生辰宴上……當時人多,林大哥不記得也是有的。”
林黎的目光閃爍,他并不是莽撞的人,何況對方又是這樣出色的人,若是見過,不會毫無印象。
但衛玉偏偏說的又都不差,當初林黎在汝南的時候,确實去過陳總鎮的壽宴。
略略躊躇,林黎看了眼旁邊的安澄跟宿九曜,說道:“果然是我一時誤了,才想起來。你又為何會在此處……你跟宿九是同路的?”
衛玉看向宿九曜,并沒回答,而隻是說道:“有一件事我想林大哥或許會喜歡聽,野狼關胡翔勾結西狄細作,死期将至。”
林黎大驚:“你說什麼?”
“正是在下經手,你若不信可以問安縣丞和小九爺。”
總算輪到了安縣丞,二老爺忙道:“不錯,我親眼目睹的,細作都已經伏誅。”
宿九曜則淡淡地:“你到底要讓路,還是要打?”
衛玉聽到這樣的話,生恐局面再僵了,趕忙要拉住他,卻忘了腿腳不便,順勢緊緊握住他的手臂才穩住身形。
林黎屏住呼吸,直直地看着宿九曜,又看向衛玉,終于一咬牙:“都讓開!讓他們走。”
安澄扶着衛玉上車,就在她進馬車的當兒,林黎忽然道:“你既然把此事告訴我,可見是知道我跟胡家的恩怨,你能料理胡翔,可見來曆非同一般,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