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哥，你是不是經常做生意？是不是有自己的律師？”她直截了當地問道，“這份協議不會是你自己起草的吧？”

“鹿城咖啡和鹿城科技都有自己的法務，我比較喜歡親兄弟明算賬。”

“那你還把信用卡交給我？”

“我指的是工作。”

“你是不是怕我将來成了你的前女友，在版權問題上和你撕扯？”

他正在吃面，一下子笑了：“你連‘現女友’都不肯做，哪來的前女友？别擔心，這是很正常的商業操作。”

她怔了一下：“商業？”

“如果這一部合作得好，在讀者中有了一定的影響，下一部咱們可以把設定搞大一點，人物寫多一點，故事寫長一點。争取弄個三部曲什麼的……”

“慢慢來吧。以新人的名義下場，人氣還得慢慢積攢，别把成功想得那麼容易。”

“你是新人，但我不是啊。”他一邊說一邊在手機上打字，“賬号，申請好了。小說名字，打上去了。咱們先開個預收。”

預收就是預先收藏。很多作者在開新文之前會把文案放上去，吸引有興趣的讀者收藏訂閱。

“等等，”星雨很驚訝，“你打算公開馬甲？”

“對。”

“能不能不公開？”

“為什麼？”

“你都已經是大神了，萬一新文的數據不行，那不是很丢人？”

“不會的。”他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誇下海口，“就算撲街也認了。如果不這麼幹，那咱倆豈不是從零關注度寫起？我才不那麼傻呢。利用自己的人氣為自己的新小說拉關注，不丢人吧。”

“行吧，按你的意思辦。”

“然後，我再到微博上吆喝一下。魚藏大大的粉絲也不少，我讓他也幫個忙。”

“魚藏……”

“他已經好久沒消息了，如果有事求他，一般還是會理睬的。”

說這話時，他有意無意地看了她一眼，看得她心中一陣發毛。

他們花了一下午的時間頭腦風暴，讨論人物的性格特點、情感走向以及互動的方式。他給她看了自己寫的那兩章，星雨發現幾乎每隔幾頁就會蹦出幾個“潘星雨”。

——夜色中，陳瀾看着她的背影漸漸遠去，心中湧起了潘星雨、潘星雨、潘星雨……

——他喜歡她，沒錯。他恨她，也沒錯。究竟怎樣定義這種情緒，他不知道。隻是潘星雨、潘星雨、潘星雨……

——和很多女生一樣，她喜歡圓圓的亮晶晶的東西，喜歡買珠子、穿珠子、戴珠子。和很多女生不一樣，她不溫順也不乖巧、經常說半截話、誰也猜不到她的心思。我常常想潘星雨、潘星雨、潘星雨……

她想起那天在海鮮餐廳裡的約定，為了提高寫作效率，凡是遇到把握不了的情感細節，或者不熟悉的軟件知識，就用對方的姓名暫替，回頭再來填充。

“城哥，你也不能把我的名字當作省略号來用呀。”她一面臉紅，一面将那些“潘星雨”一個一個地删去，填上自己認為合适的内容。

修改完畢，星雨要求全文朗誦。

開始的時候，薊千城很害羞，在沙發上扭捏地說：“就不能是你一個人朗誦嗎？讓我念這些，多難為情啊。”

“咱們用的是第一人稱，第一人稱最重要的就是口語化，隻有通過朗誦才會知道哪些詞哪些句子拗口嘛。”星雨推了推他，“我普通話那麼不标準都敢念，你怎麼反而不敢了？”

“我怎麼覺得我寫得有點兒肉麻兮兮的？”

“那更要多念。念多了肌肉就習慣了，就不會肉麻了。”

“……”

她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時光。

他一點也不霸道，在坦率承認自己不擅長寫情感類小說，但很願意探索這方面的技巧之後，基本上是跟着她的思路走，以她的意見為主。她發現自己思如泉湧，像一隻開心的鹦鹉在他面前侃侃而談。哥嫂、父母、椰子乃至整個石淙都從腦海裡消失了，沒有折磨，不再痛苦——哪怕是短暫的一天，也足以令她欣喜滿足。

夜幕降臨時，星雨看了看表。

沒等她看清楚，他一把捂住表盤，将手機遞到她面前：“預收已經漲到五千了。”

“牛逼。”

“不想慶祝一下？”

“怎麼慶祝？”

他沒說話，沖着她嘿嘿傻笑。

“做好保護措施。”